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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名为席家村,因为村子近半人口都姓席,席姓一家独大,但还有其它姓氏的村民,近两百多户,五百多口人。
不过这些信息,都是顾香生他们以后才知道的。
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并非因为此处是去往邵州府城的必经之路,而是因为当时一共有三条路,他们不小心走了岔路,就来到这里,干粮饮水已经耗尽,本想拿钱换点粮食,谁知道近来干旱,家家户户缺水少粮,见了顾香生他们手里头的钱,也不肯将粮食卖给他们。
至于水,据说村里的井已经快要枯竭了,唯一能让他们这些外地人打到水的,就是村子里的池塘。
那口池塘顾香生他们也去看过了,从上面那一层绿绿的东西来看,就算煮沸了,估计喝了也会生病。
现在要回头重新走另外一条路,水和食物都已经不够了。
最好的办法,是在席家村这里得到补给,再重新上路。
“我们自己的水都不够喝了,哪里还能卖给你们?若是再这么旱下去,连我们自己都要渴死了,你们走罢走罢!”
席家村很少来外客,除非像顾香生他们这样对道路不太熟悉的人,商贾大多走的是另外一条直通邵州府城的路,但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过世面的村民,看见顾香生等人挨家挨户上门要买水买粮食,都直接摆手拒绝,有些干脆连门都不开。
最后他们还是敲到了村长家,才得到村长这么一席话。
林泰和柴旷都是不善言辞之人,交涉的事情便由碧霄来进行。
“这位老丈,我们当真是没有水了,即便没有干粮,卖些水给我们也好,我们也不是白要的呀!”
小姑娘甜甜的嗓音很占便宜,奈何老人家寸步不让。
“水就更不能给你们了,我劝你们还是回头罢,别说这里,就算到了州府那边,肯定也是这样的境况,这旱灾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以前我也碰到过几回,起码都得等到这个夏天过完,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在顾香生从前所在的另外一个世界,有一个叫徐光启的官员兼科学家,就曾经在《农政全书》里说过:水旱为灾,尚多幸免之处,惟旱极而蝗。数千里间,草木皆尽,或牛马毛幡帜皆尽,其害尤惨过于水旱也。
大意就是,闹了水灾,起码还有幸免的地方,躲到高处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而旱灾,干涸则没水喝,没水灌溉粮食,粮食颗粒无收,最可怕的还是会出现蝗虫,就连那些耐寒的种植作物也被吃得干干净净,到时候人就要饿死,还会出现瘟疫,再有“人相食”的情景,这些都是旱情带来的恶果,比水患还要严重数倍。
顾香生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设想过自己出来之后会遇到的种种困难,包括有贼匪,生病等等,顾香生自以为计划周全,却忘了不以人的主观意识转移的天灾。
老天爷的事儿,你能料到吗?
村长不等他们反应,直接就把门给关上了。
门里方才还隐隐绰绰传来呻、吟声,不过现在门一关,那声音就消失了。
顾香生等人也没细想,正绞尽脑汁思索眼前该如何脱困。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唯有从支起的窗户里头透出来的微光,显示着这些人家还没有睡下。
即使如此,对方摆明了不欢迎他们这些不速之客,他们总不能强行闯进去吧?
碧霄悄声道:“要不我们偷偷去他们水井那里舀水?”
柴旷在乡下长大,因为逃荒而跑出来,后来遇上魏初家一个铺子的掌柜,才被对方看中收留,他对这些情况,要比碧霄这种自小就在公卿世家中的婢女了解得多,闻言就摇摇头道:“既然现在有旱情,那水井就是全村人的水源,肯定有村中壮丁看守,我们倒是可以打得赢,可那样一来,全村人都会跑出来追打我们,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水拿不拿得到不说,我和林泰也没把握能护住娘子周全。”
五人都沉默下来,饶是林泰柴旷这种久在外面行走的人,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他们现在还不算完全断水绝粮,但是顶多只能维持一天,按照马车的行程,一天估计还没法让他们走到下一个村镇,而且村长既然说州府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那么他们就算去到下一个目的地,也可能会遭遇同样的情形。
如果走回头路,一方面不知道魏临会不会派人来找,另一方面却还是路程的问题,他们可是走了数日才走到这里的,现在掉头回去,又得数日才能回到玉潭镇,中间同样缺水断粮。
真可谓是进退两难。
林泰道:“要不,我们就还是往前走,小人和老柴都还顶得住,两天不喝水应该也不妨事,方才村长说,从这里出去再走上两三天,就能到下一个镇子,那里比这里大,说不定有水。”
顾香生摇摇头,想也没想便否决了这个提议:“老林,老柴,虽说十娘让你们护送我们上路,但这些日子咱们一路同行,不说亲如一家,也是共患难的情义,别说两天不喝水,你们熬不住,就算熬得住,我也不能答应,有水一起喝,有饿也要一起挨。”
林泰和柴旷二人讷于言辞,但听了这席话,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他们能被魏初派过来,忠心程度肯定毋庸置疑,但在这之前,顶多也是抱着如何完成这份差事,以及向将乐王府交代的忠心,公事公办,勤勤恳恳,直到如今,方才真心诚意为这个小团队打算起来。
柴旷想了想,将其他人喊到一边:“要不这样,娘子先回马车上去,并将马车驶到村子外面,我与林泰二人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夜深人静时,水井那边纵是有人守着,防备定然也松懈,到时候我与林泰二人伺机将他们放倒,再装了水就跑,想必能够赶在惊动其他村民起来之前跑掉的。”
这也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了。
其实顾香生是不太愿意这么做的,因为根据村长方才所说,这样的旱情很可能还要持续下去,而水井的水现在已经不多了,要供全村人使用,迟早可能会枯竭,他们多拿一桶水,就等于多抢了村民的用水份额。
但生死放在眼前,再不光彩,总比没水喝渴死好吧?
她沉吟片刻,正要答应下来,却听见村长那间屋子里头传出来的呻、吟声更大了一些。
正巧屋后一只小黑猫从房顶上跳下来,黑乎乎的一团,吓了诗情老大一跳,脚下不由退了两步,正好又踩在后面的草丛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碧霄倒是个心宽的,还扑哧一笑:“听说乡下人家都没有茅坑的,在草丛里随意一拉了事,你可别坐到不该坐的东西了!”
诗情被她的话唬住,下意识伸手一摸,却摸到一把花草,不由白了碧霄一眼。
“这些花好像还挺好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充饥,若是能的话,咱们多摘几把放在车上,到时候有备无患。”
柴旷拿过她手里的话仔细辨认了一下,摇摇头:“不能吃,这些是芫花,路边随处可见,不过不仅不能吃,还有毒。”
诗情啊了一声,忙将手里的花扔掉:“难怪没人采摘呢!”
此时屋里传出的呻、吟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痛苦,仿佛有什么人正沉浸在病痛之中。
窗里映出的人影晃来晃去,似乎团团转,却又束手无策,还不时传出细微的争论,好像是说要不要去镇上请个大夫,但这个提议出来,马上又被另外一个人反驳了,说是现在缺水缺粮,就算能侥幸去到镇上,也不一定能请到大夫。
顾香生道:“老柴,你去敲一敲门,就说我们中有略懂医术的,让我们看看病人。”
柴旷奇道:“娘子,我们哪里有懂医术的?”
顾香生:“你忘了,我们随身不带着不少常用药丸么,到时候看看她的病症,若是能治好,便让他们拿水粮作诊金,想来他们不会不肯的。”
柴旷想想也是个办法,总比他们半夜去偷水来得稳当,便依言去敲了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从屋里出来,不是方才的老村长,而是个半大少年。
对方隔着篱笆看见是他们,连小院子的门也不开了,没好气道:“不是跟你们说过没水么,去去去!再不走的话,我就拿铲子赶人了!我们村子人心可齐呢,我一喊,旁边邻居就都出来帮忙,到时候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柴旷笑道:“小哥,我方才听见你们屋里似有病人痛苦呻、吟之声,是否有人生病了?若是的话,我们这里还有略通医术的人,不妨让我们看看。”
那少年想必自小在乡村长大,阅历缺乏,一听便喜动颜色:“果真?”
复又狐疑:“不会是诓我的罢?”
柴旷也不生气:“诓你作甚?若是治好了,我们也不要钱,给我们点水和粮食便罢了。”
少年将他们看了又看,终于道:“那你们等会儿!”
说罢砰的一声关上门,估计是回去找长辈商量了。
席大郎回去一说,老村长自然不信,哪有那么巧的事,别是想骗水骗粮的吧?
但老妻生病,痛苦不堪,他又束手无策,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儿子和儿媳上山采药失足跌落而亡,如今膝下只有两个孙儿,但孙儿再贴心,也没法跟一起走了半辈子的老伴相比,偏偏老村长没了儿子媳妇之后,又要面临失去老妻的痛苦。
席二郎在旁边道:“阿翁,不如让他们看看罢,反正治不好也不用付诊金,不然阿婆可要疼死了!”
老村长看了看老妻,下定决心,对席大郎道:“你去将他们叫进来!”
饶是顾香生等人有心理准备,进屋看见病人的情形时,仍忍不住吓了一跳。
只见躺在床上的老妇面色蜡黄,奄奄一息,嘴里不时逸出一两声呻、吟,显是痛苦已极。
但最恐怖的,还是她高高鼓起的肚子,连被子也遮掩不住。
乡下人虽然不怎么讲究,可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还个个盯着病人,老村长不由狐疑:“你们到底谁是大夫?”
“我是。”抢在其他人面前,顾香生开了口。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不过诗情柴旷他们就更加一窍不通了,好歹她还会见机说话。
“诗情,老柴,你们且到外屋等一等罢,将药箱子留下来。”她又对老村长道:“这两位是您的孙儿罢,请让他们也到外头稍候,您给我说说病情罢?”
老村长见她冷静镇定,心里就信了几分。
他让席大郎二人先出去,然后主动掀开盖在老妻身上的被子给顾香生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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