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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外面哭喊一声一片,采芩和绿珠也顾不得生死就要冲进来。
“给我杀!”严志纲眼睛猩红一片,他知道一点时间都不能再耽误了,便大喝一声,冷鹫的看着四个黑人,四个黑衣人犹豫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权衡是要逃出去还是在这里陪着一起死。
幼清和戴望舒对视一眼,戴望舒接了幼清手里的瓷片,刹那之间就朝严志纲的脖子划去。
就算是死,也得先让严志纲先死!
严志纲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忽然门口人影一晃,鬼魅一般进来了个人,不等他们看清楚,最后一个黑衣人已经砰的倒在了下去,一剑封喉!
戴望舒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门口。
幼清也是又惊又喜的朝进来的那人看去,几乎一眼他就认出是谁,她顿时红了眼睛,心里所有的防备和坚韧一瞬间垮塌下来,她哽咽着喊道:“夫君!”
宋弈一身米灰色细布长袍,玉郎风轻的提着长剑,身形变幻莫测在黑衣人之间几个穿梭,便相继有两人倒了下去,可等听到幼清一声含喜带嗔的“夫君”时,他挑出去的长剑很明显的抖了抖,最后一个黑衣人冲过来,他长剑朝他脖子上一架,狂狷的道:“好大的胆子,我的女人你也敢杀。”话落,剑刃一挑,黑衣人的脖子宛若绽开的血花一般,那人来不及哼一声就捂住了脖子瞪大了眼睛。
“幼清!”宋弈将剑一收大步过来,蹲在幼清面前,道,“你没事吧。”
幼清摇摇头,宋弈看了眼火势,颔首道:“先出去!”他话落拉着幼清出去,幼清就指着严志纲道,“他怎么办。”
宋弈皱眉,就看到严志纲像是要吃人一般躺在地上望着他,宋弈冷笑了笑弯腰拖住了戴望舒绑着严志纲身上的鞭子,轻悠悠的拖着严志纲和幼清以及戴望舒道:“走!”
戴望舒将幼清扶着,三个人快速的出了暖阁。
院子里剩下的四个黑人已经变成了尸体,江泰和方徊以及阿古还有江淮,周芳等正提着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见他们安全无虞的出来,皆露出了笑容,采芩和绿珠以及周长贵家的扑了过来,一人一边拉着幼清上下察看:“太太,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烧着了没有。”
幼清摇着头,松了口气道:“我没事,你们受伤了没有。”又去看看众人。
大家都摇摇头,心有余悸的抹着眼泪。
宋弈将严志纲交给阿古,道,“带他回望月楼,先养着!”
阿古点着头,将戴望舒的鞭子还给戴望舒,笑眯眯的道:“你的宝贝,可不能弄脏了。”话落,他自己则变戏法似的拿了个根绳子将严志纲捆严实了,提溜着绳头往地上一丢,指了指已经烧的噼啪炸响的暖阁,道,“爷,这火怎么办。”
“大理寺的人会来。”宋弈吩咐道,“你们先将院子清理干净。”他已经让人去通知薛镇扬了。
阿古点头应是拉着江泰道:“走,帮我把这个人抬到车上去,我将他送回楼里,你和江淮以及方徊将院子里的尸体处理了。”江泰一动不动的正看着绿珠,脸色满是懊恼和悔色,阿古奇怪的道,“愣着干什么。”
“哦,好!”江泰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就和阿古两人抬着被堵了嘴巴,一副“死不瞑目”样子的严志纲往外走,外面停着马车,他们将人丢上去架回望月楼就成了。
江淮几个人也开始收拾地上和暖阁里的尸体。
宋弈低头看着幼清,见她脸上还留着惊魂未定的恐慌,他的心口就像是被人捶了一拳似的,疼的揪了起来,他道:“一会儿会有许多人来,你要不要去后院休息一会儿。”
幼清抿着唇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戴望舒,道:“你也去歇会儿吧。”
“奴婢没事。”戴望舒将鞭子卷在手里,道,“夫人去歇着吧。”
幼清见她真的无碍,便由宋弈牵着手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去了后院,随即身后就听到薛镇扬带着大理寺的衙役赶来的声音。
宋弈侧目看她,见她虽一副镇定的样子,可手指却冰冷如雪,他叹了口气停了下来,紧紧的将幼清抱着在怀里!
幼清刚刚并不觉得害怕,好像生死不过小事一样,可是等他一看到宋弈,所有筑起来的壁垒便瞬间瓦解了,她埋头在宋弈怀里再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宋弈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轻轻拍着她道:“不怕,我回来了,不怕,乖!”
幼清拼命的点着头,泣不成声。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杂,宋弈想了想弯腰就将幼清打横抱了起来,幼清一惊泪眼朦胧的抓着他的衣襟,脸上的泪还未来得及擦,她顿时窘迫的撇过头去,宋弈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啄,道:“先去休息会儿,外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幼清没说话任由宋弈抱着她进了客房,他将她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坐在床沿望着她,又拿了帕子轻轻给她擦着眼泪,幼清接了帕子过来,不确定的看着宋弈,道:“我……是不是太莽撞了?”
“没有。”宋弈理着他的头发,很赞赏的道,“你这不是莽撞,是有勇有谋。”幸好幼清知道放火招人回来,若不然别人哪里知道这里有危险,“就凭你和戴望舒能将这些人控制住,便是我也吃惊的。”
幼清望着宋弈,凝眉道:“我没想到他别处不去,竟然到我们家来。”一顿又道,“后来听他说话的意思,恐怕是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平反舞弊案的事情才过来的,你说,他既然知道了,严怀中是不是也知道了?!”
“没事,他知道了,这个时候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宋弈轻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明日一早我便和夏阁老一起进西苑面圣。”
幼清听着一愣,撑坐了起来,激动的拉着宋弈的手,问道:“明天就去吗,那卢恩充还没有到京城。”说着,他想起来江淮和周芳已经回来了,心头一转明白过来的,道,“你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保定了?”
“嗯。”宋弈点了点头道,“顺道去了保定将他带回来了。”
幼清方才所有的惊恐和不安顿时烟消云散,他高兴的道:“除了卢恩充你还有什么准备吗?宋阁老的后人你有没有请,他们是苦主,还有当年受牵连的官员,这件事你不能亲自去办,是不是要交给郭大人和夏阁老?”
“我都安排好了。”宋弈轻笑道,“若不然你以为我这次出去真的是游山玩水?”话落轻刮了刮幼清的俏鼻子,又压着声音道,“我这趟去,顺手漕帮收了!”
幼清听着一愣,在心里反复咀嚼了好几遍才惊愕的看着他,问道:“漕帮不是被应天巡抚剿灭了吗?”
“百余年的帮会,如何一朝一夕就覆灭的,应天巡抚杀的不过九牛一毛罢了。”宋弈淡淡的说着,目中有着睥睨天下的狂狷,“收了漕帮,将来对我们必有大用!”
幼清明白宋弈筹谋,可是漕帮鱼龙混杂,要管理起来难免费许多精力和人力,她问道:“你打算让谁去管理?”没有能力的人很难镇住那班人。
“让老安去,他也算是重操旧业。”宋弈微微一笑,道,“望月楼就交给阿古和方徊,你觉得怎么样。”这是在和幼清商量。
幼清笑着道:“我不懂这些,你安排就好了。”
“这是我们的。”宋弈摸摸幼清的头,又捧着她的脸,道,“刚才真的吓着我了,若是你出了意外,我可怎么办!”
他怎么办?!幼清一怔,一动不动的看着宋弈,就见他幽深似深潭般的眸子满是柔情和怜惜,她心头顿时像化作了水一样,伸出手望着宋弈,笑道:“抱抱!”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甜甜的望着他笑着,以前的幼清即便是生了感动,也至多抱着他哭一会儿鼻子,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依赖的望着他,和他撒着娇,宋弈心头一荡想也不想将她揽了过来,紧紧的将他拥在怀里,吻着她的发顶,爱怜的叹道:“这次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幼清埋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荚香味,觉得又安心又踏实,她此刻才明白,原来前几日她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来源于何处……他们在一起朝夕相处,有笑声有斗嘴甚至还互相置气,可这些都随着时间烙在了她的心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她习惯了……
在这样的习惯中,她开始在乎他,装着他,所以他不在的这半个月,她真的明白了什么是一日如三秋!
“小丫头。”宋弈轻吻着她的鬓角,低声道,“你方才喊我什么?”
幼清一怔,立刻就红了脸,宋弈见她没有声音,就松开她捧着她的脸倾身望着她的眼睛,笑问道:“你刚才喊我什么,嗯?”
“我……”幼清无处可躲,只觉得心在耳朵里砰砰的跳着,她垂了眼帘声若蚊蝇的道,“夫君!”
宋弈摇着头,道:“听不见!”幼清抬眸看他,咬着唇一双凤眸中像是蓄着水似的水汪汪的,声音抬了几分软软的道,“夫君……”
宋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胸口涨的满满的,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似的,他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让他遇见这样一个好的方幼清,他叹了口气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下去。
幼清先是一怔,继而开始生涩的回应着,纤细如玉的手臂也主动攀上了他的肩膀,宋弈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追索着令他朝思暮想不忍分离的甜蜜,舌尖的追逐纠缠更令他心神跌宕。
幼清努力的回应着,她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为什么要躲躲闪闪,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她明白了周妈妈当初说的不同,也体会了周妈妈所言的区别,既然明白了她便要坦荡荡的面对……
她闭着眼睛,鼻尖满是宋弈的气息,馥郁优雅的男性气息,幼清如喝了酒般面颊酡红,她偷偷睁开望着宋弈……他的眉毛很好看,长长眉毛若远山似利箭一般,浓淡相宜,他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密密的若雀尾似禅翼,他的鼻子和能好看,端直笔挺,他的皮肤很好看……她闭上眼睛,宋弈的五官和一颦一笑依旧清晰的刻画在她眼前,或温润疏朗,或狂狷桀骜,或运筹帷幄,或谦和有礼……
一个全面的宋弈,只有她一个人真正了解的宋弈。
不知过了多久,宋弈才不舍的松开她,满目柔情的望着她,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幼清摇摇头,毫不回避的看着他,道:“没有,感觉很好!”
宋弈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愉悦,他捏了捏幼清的鼻尖,抱着她索性靠在床头,轻声道:“我们搬去槐树胡同住好不好?”这里烧了,修葺也要用几个月。
幼清也是这样打算的,她颔首道:“好。”又抬头看着他,笑道,“那时候你怎么不和我说你有个宅子,我还以为……”她当时是不想宋弈再花钱。
“你要替我省钱,我如何能扫这兴,更何况住在娘家的陪嫁宅子里,我岂不是也有面子。”宋弈轻轻笑着,幼清愕然,忍不住笑道,“哪有你这样挣面子的。”
宋弈搂着她,手轻轻抚着她的手臂,就觉得软玉温香,说不出的舒适。
幼清抬头看他,才注意到他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就连衣摆上也染着尘土,她便知道他一定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那么点的时间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还去了一趟保定,肯定是日夜不休,她心疼的道:“你歇会儿吧,我出去看看。”
“不用。”宋弈柔声道,“你歇着吧,今天受了惊吓,我去看看就好了。”说着却没有立刻动。
幼清失笑,想到了严志纲,就问道:“严志刚你是要杀了还是怎么办?”
“先等等,留着他还有点用。”宋弈低声道,“严安这么多年在朝堂每日被人弹劾,早就练就了铜墙铁骨,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本事。到时候舞弊案的事翻出来,有严志纲在手,不怕他不低头。”
幼清笑着点点头,正要说话,外头就听到绿珠喊道:“老爷,太太,大老爷要见你们。”
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幼清道:“姑父在外面我还是出去看看吧,他肯定也担心我。”说着坐了起来,宋弈抱着她下床,拿了鞋子给她穿,幼清一愣缩着脚道,“不用,我自己来。”
“你是我娘子,我给你穿鞋有何不可。”宋弈固执的给她穿了鞋,牵着她起来,又给她整理了发髻,笑道,“走吧。”
幼清点点头,随着宋弈开门出去,薛镇扬和薛思琴就站在后院的院子里,望见幼清出来,他们父女二人都走了过来,幼清上前行了礼,薛思琴将她扶起来!
“你受伤了没有。”薛镇扬望着幼清,幼清摇摇头道,“没有!”
薛镇扬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和薛思琴道:“你陪你妹妹说说话。”他又看向宋弈,“九歌,你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宋弈颔首看了眼幼清,随着薛镇扬去了前院。
幼清朝前头看去,暖阁这边已经烧的只剩下框架,屋顶和墙壁都倒了,好在只倒了一间,情况不算糟糕。
“你胆子可真是大。”薛思琴拿着幼清衣摆上被火燎的洞,红了眼睛道,“若是你出了差池,可怎么办……”
幼清抱着薛思琴,安慰道:“大姐,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又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严志纲会来找我,若是想得到我定不会将江淮他们支走。”她想得到提醒夏阁老也薛镇扬出入注意安全,却没有想到严志纲来会找她!
“好在你没事。”薛思琴叹道,“娘和大哥他们一会儿就会过来,我让绿珠她们去收拾东西了,你和九歌一起今天就搬去家里住着吧,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一点。”
幼清拉着薛思琴在后院江泰架的葡萄架下坐了下来,道:“夫君在槐树胡同已经置了宅子,我和他搬到那边住就可以了!”
薛思琴听着一愣,立刻就发现幼清提起宋弈时不再是喊宋大人,而是夫君,她顿时笑了起来,道:“你们这是患难见真情了?”
“大姐!”幼清满脸绯红,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他那么好,我看得见!”
薛思琴颔首,以过来人的身份道:“既是成亲了就是一辈子,不必那么客客气气的。不过你们现在还未圆房,等圆房了彼此感情就会更深了,到时候不用我说,你都会了解。”
幼清笑着不说话,薛思琴就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道:“我来时没有看到严志纲,人死了吗。”
“没有。”幼清轻声道,“夫君将他藏在别处去了,等明日还能用上。”
薛思琴点点头,彻底放了心,拉着幼清起来道:“大理寺的衙差已经走了,我们去前院吧,一会儿娘他们就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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