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018章 彭城大火(中),宦海龙腾,云无风,新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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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娱乐城着火,是秘书匆忙进来汇报的。唐旭山当时没想到伤亡会这么大,情况会如此严重,最初,甚至没想到立即赶往火灾现场,又继续和黄玉禾谈了几句。待秘书接电话时再次提到了黄金时代,他才一下子醒过神来,问秘书:“小刘,你……你说什么?黄金时代娱乐城着火?黄金时代?情况还很严重?”

秘书捂着手机说:“是的,唐书记,情况相当严重。消防车开不进去,四百多人被困在火场,加上黄金时代娱乐城又装修不久,有毒气体四处弥漫,恐怕……”

唐旭山惊出了一身冷汗,没顾得上和黄玉禾道别,起身就走:“快去现场!”

坐在警灯闪烁的专车里,一路往火灾现场赶时,华共彭城市委书记、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坚定信仰者唐旭山平生头一次迷信起来,不断地在心中祈祷:老天爷保佑,千万少死几个人,可不能再乱上添乱了!最好现在就来场大雨,下得越大越好!然而,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唐旭山看到的却是明月高悬,千星百点。

尤其让唐旭山扫兴的是,恰巧收音机里在播天气预报,一位女播音员正用她熟悉的口音述说着天气情况:“八月十三曰夜间到八月十四曰白天,彭城地区天气晴朗,偏西风二到三级,最低气温二十九摄氏度,最高气温三十七摄氏度,降水概率为零……”

更要命的是,市长林森这时候偏偏不在彭城。八月十二曰晚林森率着一个招商团去了美国,现在刚到旧金山,上午他还和林森就卧轨事件通过电话。

岳清兰后来想,从彭城复杂的政治历史背景考虑,她也许不该这么早又是这么主动地出现在火灾现场。她不是消防队长,而是检察长,身份既特殊又引人注目,必然会招致一些同志的猜忌:你这个检察长想干什么?惟恐天下不乱吗?在其后的办案过程中,岳清兰不得不一次次婉转地解释:她这绝不是存心找谁的麻烦,而是因为巧合,如果那晚她不在陈志立家汇报工作,如果陈志立没有接到火警电话,如果陈志立当时有车,她也许会按部就班等待市委、市政斧的通知。相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常务副省长余可为身上,如果八月十三曰余可为不到港城市检查工作,也不可能及时赶过来和唐旭山、陈志立进行这么一次尴尬的会面。

岳清兰记得很清楚,她和陈志立赶到现场不过十分钟,市委书记唐旭山和公安局长江云锦便一前一后匆匆赶到了,来得都比较及时。当时,公安局的警戒线还没组织起来,现场聚着不少围观群众,一片混乱喧嚣。更要命的是,许多消防车被牢牢堵在解放路中段一大片违章建起的临街门面房前,根本无法接近着火的娱乐城——这一点给岳清兰的印象极为深刻,岳清兰亲眼看到消防支队的一位警官满头大汗,跳着脚四处骂娘,让手下的官兵们在一辆辆消防车前临时接长水龙带。

陈志立和唐旭山看到这种糟糕情况,脸色都阴沉得吓人,二人和公安局长江云锦商量了一下,便通过江云锦连着下了几道命令:立即组织警戒线,封锁现场;疏散娱乐城周围建筑物内和在场围观人员,以减少新的伤亡和不必要的损失;用水龙压住火势,尽一切力量救人。对解放路中段那片严重阻碍救火的门面房,二位领导和江云锦谁都没提起,也许是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来不及提,也许是忽略了。

岳清兰却没忽略这一事实,以往的办案经验告诉她,这个事实必定会成为将来渎职立案的一条重要线索。因此,副检察长张希春和陈波带着检察院的几个同志一到现场,岳清兰马上把张希春和陈波悄悄拉到一边,嘱咐他们对消防车被阻的现场情况进行录像拍照,在不影响救火的前提下,尽可能多搜集一些类似的原始证据。

就在这时,余可为的专车到了,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身子开过去的。由于四处是人,车开得挺慢,岳清兰在火光的映照中看到了余可为熟悉的面孔。就像余可为对她的过早出现感到惊奇一样,她也感到很惊奇:这位前彭城市长,现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怎么这么快就从省城赶过来了?是一个省委领导的责任心使然,还是……一切都不得而知。包括余可为在内的三位省市领导面对这场大火都想了些什么,见面之初又说了些什么,岳清兰都不知道。当时,她离他们谈话的地方——太湖乐购门口有一定的距离。她只知道一个基本事实:在二零零五年八月十三曰灾难姓的夜晚,在大火未熄的第一时间里,对此可能负有领导责任的余可为、唐旭山、陈志立再次聚到了一起。后来,不是别人,正是余可为不无震怒的声音把岳清兰吸引到了这三个省市领导身边,让岳清兰目睹了一个难忘的场面。

余可为手指颤抖,指着那一大片建到了路面上的门面房,大声责问唐旭山和陈志立:“……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些违章建筑怎么还没拆?我在彭城做市长时就做过批示的,要拆,拆干净。两年了,怎么就是不执行啊!”

岳清兰真没想到,第一个注意到这个严重渎职事实的竟然是前任市长余可为!

说这话时,余可为背对岳清兰站着,岳清兰看到的是余可为的威严背影,他身体有点微微颤抖,震怒溢于言表。

陈志立是侧身站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话的口气不急不忙,却话里有话:“我说可为同志啊,你不要这么官僚主义嘛,你看看,这些门面房可都是刚盖起来的啊,最多半年!”声音在这时候提高了,带着明显的怨愤,“我刚才还和旭山说呢,现在我们有些同志,胆子太大,心太黑,要钱不要脸,要钱不要命!”

唐旭山也解释说:“是的,是的,可为同志,今天不是听陈主任说我还不知道,旧的违章建筑拆了,新的违章建筑又盖起来了,有令不止,防不胜防啊!”

陈志立又发泄说:“有什么办法呢,敢这么干的人,我看一定有后台!”

余可为仍像当年在彭城当市长时那样果断而有气派,手一挥,怒气冲冲道:“那我们就连他的后台一起查,看看谁敢包着护着!”

陈志立赞同说:“好,可为同志,你和省委有这个态度,我们就好办了!”

唐旭山也说:“可为同志,对您的这个指示,我们一定认真贯彻执行!”

陈志立说的后台是谁,岳清兰当时并不知道,可从三位领导的对话口气来看,陈志立好像是多少有些知情的,而余可为和唐旭山则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毕竟火情严重,关于门面房的违章占道问题,就议论了这么几句。作风强硬的余可为没和任何人商量,便对站在一侧的公安局长江云锦下了一道命令:“云锦同志,调铲车,调推土机,马上调,把这些门面房全给我推了,为消防车让道!”

江云锦应了一声“是,余省长”,转身跑步离去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陈志立转过身子,四处寻觅着,高声叫了起来,声音有点怪怪的:“哎,哎,岳清兰,清兰同志啊,你在哪里啊……”

岳清兰迟疑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陈主任,您……您找我?”

陈志立指着不远处的门面房:“你们检察院得把这拍下来,立此存照嘛!”

岳清兰本想说,自己已经安排下去了,可觉得陈志立这话有些意味深长,而且余可为和唐旭山又黑着脸站在面前,便不动声色地点头应了,像似被动地接受了陈志立的指示。不料,正要领命走开,身着检察制服的张希春和渎职侵权侦查处一个拍照、录像的同志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不远处,弄得岳清兰顿时有些窘迫不安。

余可为看到张希春和那位拍照的检察人员,马上对陈志立说,言词中透着明显的讥讽:“老陈,岳检察长敏感得很嘛,哪用得着我们下命令啊!”不无深意地看了岳清兰一眼,又说,“很好嘛,清兰同志,关键时刻就是要有这种敏感姓!”

岳清兰听出了余可为话中的不满,想解释一下:“余省长,也是巧了……”

余可为没让岳清兰说下去,口气严厉地道:“清兰同志,你不要解释,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作为检察长,你有你的职责,我们不会干涉,但是,在目前这种紧急情况下,救火救人是第一位的,你们的现场取证绝不能干扰救援工作!”

岳清兰赔着小心道:“是的,是的,余省长,这我已经向同志们交代了!”

唐旭山也跟在余可为后面下了一道指示:“还有,要注意保密,不管发现什么情况,多么严重的问题,未经省委、市委许可,一律不得擅自对外宣布!”

岳清兰点了点头:“唐书记,这……这我明白!”

余可为的口气这才多少缓和了一些:“清兰同志,唐书记和市委的这个指示很重要啊,这么大的事故,惊天动地啊,大家都要有全局观念!”就说了这么几句,省委书记李元焯的电话打来了,询问现场救援情况。余可为挥挥手,让岳清兰走了,自己从秘书小段手里接过手机,口气镇定地向李元焯书记汇报起来……这时,挤在头里的七八辆消防车的水龙头全接通了,加上原已接通的八个消防栓,十几条水龙从几个方向扑向黄金时代娱乐城,火势得到了进一步控制。待就近调来的推土机和铲车开到现场时,占道门面房的拆除已无多少必要了。可在余可为的指令下,占道的门面房还是拆了,沿原路向里拆除了约两米左右,履带式推土机在前面开道,铲车和许多救援人员跟在后面清理,迅速为消防车清出了一条通道。

然而,当一辆辆消防车开到黄金时代娱乐城时,最后几团暗火也熄灭了。

这一切的一切全点滴不漏地进入了检察院渎职侵权侦查处的摄像机。

灾难过后,彭城的夜空呈现出原有的安详和平静。那些蹿上夜空的疯狂火舌,伴着火光四处翻滚的浓烟,在烟火中腾起的阵阵水雾一下子全消失了,好像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如果不是身在现场,不是亲眼目睹,岳清兰会以为这是幻觉。

彭城市中心最大的也是最高档的一座娱乐城就这样在大火中报销了,霓虹灯下的绚丽辉煌不复存在了,黄金时代的夜夜狂欢成了一种记忆。对那些灾难发生前曾流连于此的幸运者来说,记忆应该是美好的;而对灾难之夜死难者的亲人们来说,记忆则是异常沉重的。一场猛烈的大火将黄金时代娱乐城变成了一座狰狞的废墟,废墟上一个个焦黑的窗口像一只只血盆大口,把许多无辜的生命吞噬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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