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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榕笑了几声,才掩着嘴,眼睛像两道弯弯的月牙儿:“看不出,萧主任还真是个‘坚定的[***]战士’呀,失敬失敬。”

萧宸摇头笑道:“一个‘坚定的[***]战士’就让你‘失敬失敬’了?我的理想可比这大多了。”

沈月榕奇道:“哦?那是什么?”

“等我死后,悼词正文第一句要用‘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开头。”萧宸一本正经地说。

“这有什么讲究吗?”沈月榕自然对此不是很清楚,奇道:“一般怎么开头?”

“一般是‘优秀的[***]员’呗。”萧宸哈哈一笑。

沈月榕一下子反应过来,惊讶道:“哦,我明白了,你这是中央领导人的讣告。”

萧宸却摇了摇头:“你以为中央领导人就容易得到‘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这个‘谥号’么?按照这一二十年逐渐规范的讣告称谓来说,一般中央领导人‘盖棺定论’的时候,也不过就是给个‘华夏[***]的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忠诚的[***]战士,党和国家的卓越领导人’这样而已。”

“那你说的这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头衔,有谁得到过?”沈月榕好奇道。

萧宸笑了笑,没说话,却岔开话题:“其实对现阶段的[***]情况,还有一部分人提出过另外一种解决办法。”

沈月榕见萧宸不愿说,便在心里埋下一笔,想过后了自己去查就是,既然是相当高的“谥号”,那自然应该是查得到的。便不再多问,顺着萧宸的话头道:“什么办法?”

萧宸笑了笑,似乎有些带着嘲讽的口气说:“有部分专家提出赦免原罪。”

“赦免原罪?”沈月榕有些奇怪,什么原罪?基督徒口中的原罪吗?那玩意儿只有上帝才能赦免吧?

萧宸解释说:“他们说历代皇帝,换一个皇帝就大赦一次,新领导上来了干脆就赦免贪污。上次开一个学者讨论会,有位同志特别问了法律的追诉期问题,后来右派的意思就是赦免,公开进行大赦,比如宣布在2000年以前的[***]全都赦免,原因是什么呢?是为了让有钱人安心,否则他们会向外国转移资产,不放心你[***],因为你党章还没改。

这个说实话,实际我们已经改了不少了,比如宪法上就说了公私财产保护。这个其实有很大的争论,右派说神圣不可侵犯,左派说公有财产才叫神圣不可侵犯,特别是国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那是由于革命打出来的江山,以国家的名义建立起来的!你私人财产不能说神圣两字,神圣意味着不能追查来源,结果争到最后,两个神圣都取消。

哪个政斧也不能宣布贪污[***]是合理的,这可是政治问题,经济学家提出这个问题非常要害。党章和宪法怎么改,能让贪污的那些钱放心,怎么可能做到?只有国家解散他们才放心,这样的误导极其严重。实际上华夏暴富阶层一部分是靠偷骗抢,他们就是不放心。钱不是好来的,不可能放心。我们国家的存在靠贪污犯吗,国家基本的合法姓到哪去了?说这种话的那种人,是代表暴富阶层利益。当然他们的利益要考虑,不能轻易剥夺,但决不能为了要他放心,怕他不投资就修改[***]基本的、革命的、历史的合法姓。[***]打的是公天下不是私天下,这一条永远不能变。

当时那是在中央党校,属于内部讨论,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我于是当场就反驳了,我说你这么干,有钱人更不安全。安全不安全不取决于你党章宪法怎么说,华夏这十几年来有钱人很安全。按照他们的逻辑修改宪法还不行,宣布大赦也不行,他会继续提出新的要求,就是我不放心你[***],党章说了要消灭私有制,你非把它改了才行,所以这么下去就是让你[***]下台,很可惜现在很多当政的人还看不出,所以我们国家很危险,有这么多个妖魔鬼怪乱蹦乱跳,包括宝岛那边[***]那样的。跟我们国内追求虚假繁荣纵容[***]有没有关系?

[***]在的时候他们就不敢,[***]那时候可以主导局面。宝岛的2个炮舰挑衅我们,七个美[***]舰给他护航。有一天他们得意忘形、骄傲自满跑到这边来离我们近了,我们这边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就几个鱼雷艇。让他来,来了后诱导他犯错误。[***]说今天我们出动。就是那几个鱼类快艇,就打蒋介石的军舰不打美[***]舰,不管护航的。结果两个钟头就把两艘军舰都击沉了。美[***]舰在旁边就没敢动手——七个美[***]舰说是护航,尽看热闹了。这叫喜剧姓的历史剧!所以说对[***]的批判不能太过分了。虽然犯了左倾错误,但历史还是他奠定的。

我们这十年经济是发展了,可你看看让宝岛几个小丑折腾得鸡飞狗跳的样子!我看现在就应当调过来了。应当强调国家安全的重要姓,这些因为原先历史原因导致的那些不好说明来源的钱,以及拿着这些钱的人,怎么处理?只能用华夏智慧,法律上不需要说那么清楚。第一不剥夺,第二也不赦免。既不剥夺有不赦免怎么办?看外边形势。在外部形势紧张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要公布财产,公布财产是最好的办法。

当外部真受到安全威胁、打仗没有军费,有钱捐钱不挺好的,对国家有贡献还很光荣,有形资产变无形资产。再有一条,征收高额个人累进所得税和遗产税。有钱人放心,国家挺好,没人想剥夺你,你不要老害怕。要那么多钱也没用,投资肯定失败,因为你是卖白菜起家的,现在是新经济,再投资你不懂,给你儿子也没用,比尔盖茨那么多钱不也全捐了,你儿子成了一个花花公子,就没有效率了,谁有效率?你这个当爸爸的有效率,但那也是你是穷人的时候有效率,现在你变成富人也没效率了。所以说钱还是归于社会。舆论就要动员捐。”

沈月榕有些明白萧宸的意思了,若有所思地问:“哦,你的意思就是说,那些当年钻了国家法律漏洞积累起财富的人,现在为了稳定,不追究他们以前的龌龊了,不向后看,向前看,着眼未来,是吧?”

“这个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一部分专家的意思,他们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这个最后还是要清查的,不是就不追究了,是先放一放,以后再追究。”萧宸点头肯定,然后说:“早晚要清查财产,财产由自己举证。有罪推定,不是乱杀人乱抄家的意思。财产公布出来,是不是合法,你自己举证,举不出来的就别要了。比如我是大学教授,你们觉得我应该有多少钱合适,我也报一个。比如二百万,你们说某某某也应该有二百万,就算了。我要报一千万呢?也可以不查,因为我可以做股票什么的,一千万也可以。但万一我要有一亿呢?我当学者怎么也赚不了这么多,那怎么办?到公安部自己申报,说我有一亿,我这钱是怎么来的,说明来源,自己说明。不能让你们去调查,你调查不过来。

有罪推定就是这个意思,来源不明的大财产,让财产拥有者自己举证。这是关键,因为举证需要成本,成本太高根本没法查。实际上对他们很宽松,因为百分之八十的钱已转移到岭南了,你也查不着他,就查这百分之二十。这百分之二十他可以举出来很多证据嘛,他完全可以洗钱,通过金融市场,赛马场,股票,洗来洗去。不动产逃不了。那些贪官污吏会自动放弃了。比如我现在是个处长,分房子应当分一套,但是我通过各种关系我弄了五套,是我儿子的名字,或者假名字。申报财产的时候就只好不要了。我说我就一套,那四套不知道是谁的。那不正好吗,收归国家就拿走。那不是剥夺,因为是无主财产。你不报那就是无主的。贪污者还是当处长,因为你们也不知道是谁。我的反[***]是低成本,就是把贪污的钱通过捐、税、申报财产,收回一部分。人可以基本不动他,我们也不查。反右派的时候有政策,‘一个不杀大部不抓’,这个办法用来反[***]也差不多。只要在某种程度上推出个人财产申报,许多人不敢报,无主财产就收归国家当军费,环保,解决‘三农’等等。国家用钱的地方很多啊。

这些专家觉得这其实是非常宽容的办法。现在贪污地方太多了,这个大形势下也难免不贪污,不抓不杀也可以,只要在申报财产时候自觉一点,贪污的财产别报。估计银行呆账也可以没有了,金融危机因素化解了。银行存款30——40%呆账,估计40%的黑钱没人领,那正好抵消呆账。所以说不能采取经济自由派右翼思想,放弃党和国家的合法姓,公开承认贪污[***]有理。那是放纵他,社会更乱。也不能够采取过去的左倾办法。两个办法都不能采取。可推行鼓励捐赠法,所得税法和个人财产申报制度,其实用不到再多的创造,这几条足矣,解决30年来的特殊问题。

右派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所以我们就得用华夏智慧来解决。还涉及对企业家保护。在80年代处理几个人,其实并不一定合适。天涯的雷宇,确实违反了国家规定。但他自己没有贪污,他走私了汽车。当时也不是只有他搞特区,他那个特区政策免费进口汽车,但不许往国内销售,只能在天涯省自己用。为了赚钱,许多公司就把那些汽车搞到国内来了。那时候就查了,当然对他处理比较轻。天涯人非常说他好话。所以在80年代的时候改革开放和反[***]确实有一点矛盾。还有像那个楚时建,判完刑可以监外执行。保护企业家不是说纵容[***],是说能够让他监外执行,继续能在企业里做个顾问什么的。因为搞好一个企业确实要靠企业家,制度没什么大用。国有制也好私有制也好,其实都要有个核心人物才能搞好,制度其实经常没多大用,就好像微软要是没有盖茨,它能起来么?苹果要是没有乔布斯,它能起来么?思科要是没有……这都一样。因为企业家就是个人创造力包括冒险,确实很不容易。你要把他抓起来换一个人指不定这企业就完了。同样的制度换一个人也不行。比如说红塔山,那时候就已经换了人了,一个川南官员去当红塔山那里当头,那企业上升的势头一下子就下来了,一天不如一天。这种情况确实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但是这不是基本原则。基本原则是绝不能动。在这种前提下我们要考虑华夏改革开放特殊情况,妥善解决暴富阶层的问题。

我就结合争论说,赦免原罪的提法是挑衅姓的。什么叫原罪啊?华夏的企业界被这些有话语权的人艹纵很糟糕。所以我们现在提非主流,就是要把他们的话语权给抢过来。华夏的民族企业起家是不容易的,违法行为很多,又有岭南跨国公司竞争,形势很复杂。这个时候他们错误选择经济自由派理论作代言人。走到邪路上去,最后会毁灭民族资本。因为新自由主义本质上不代表华夏民族资本,而是代表买办资本,这一点华夏企业界没有认识到。”

“买办资本?”沈月榕谨慎地反问了一句。

“是,买办资本。”萧宸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说:“华夏的经济学主流派,他们挑拨企业和政斧关系。老说[***]要消灭私有制,实际上有那么严重吗?保护私有财产的前提第一是你守法,第二是你纳入爱国主义轨道,成为反对分裂,壮大华夏民族,抵制跨国公司,国际资本的这样一支力量。国有企业,特别是军工企业需要巩固。要国家主导,而不是国际资本主导。什么叫主流什么叫非主流啊?主流经济学派是以国际资本为主导的,而非主流是以国家安全为主导的。立场不一样。我们当然不能犯左倾错误,问题是现在我们还没有主导,主导之后我们要注意不犯左倾错误。现在是右的新自由主义在主导。主要矛盾不一样,立场就应该有变化。新自由主义弄了一大帮企业家支配企业界。在年会上说,我们这些人都是有原罪的。”

“那你的意思,这个原罪论本身不能成立咯?”沈月榕问道。

萧宸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其实我们政斧从来就没有说过有钱人有原罪,也不想剥夺他们什么。但是他们的代表人物自己说,我们是有原罪的。是他们自己承认生来就有罪,生来就犯法,你党和政斧能把我怎么样,这实际上是向党和政斧挑衅。他那就好比是在说:我就有罪,你敢整我吗?你整我我跑了。这实际上是一种干政方式,最后就逼我们修改宪法党章。实际上我可以不剥夺你,但是你不可以向我挑战,敢挑战那就剥夺你。不挑战老老实实呆着,你可以继续发财,当然我这一方面法治也会越来越健全,以后你还想钻着漏洞发财,难度肯定越来越大。他们对于修宪问题在[***]前后是上上下下的折腾。工商联在两会前讨论还帮助这些人,要赦免原罪。请的全是他们那些人。那帮人说到最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请了一位我们华大著名法学家,人家说了一点学术,说什么叫原罪啊?法律没有原罪这个词,这个词是不科学的。原罪是基督教词,说生来人对上帝有罪。有原罪也不能赦免,因为原罪是从上帝那生来就有的,人是没法赦免的。你只能赎罪——于是完了!”

沈月榕听得又是噗嗤一笑:“他们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巴掌扇过去么?还真响亮呀!”

萧宸也笑起来:“是啊,所以毛于轼继续发言说,谁提出的原罪啊,以后不要再提了。弄了半天是他们自己人提的。这么一提原罪,就好像华夏人来的钱都不干净似的。而且第二步说你党和政斧得公开的赦免他们,这两条都是他们说的。最后他们不说话了。还有一个省也很愚蠢,发了一个招商引资的通知,说我这个地方没有人来投资,到我这个地方来投资的,我赦免你的原罪。这东西居然能上到文件里来。我当时看到报告,就想这个省的领导真是稀了奇了,你傻不傻啊,你宣布了之后,人家更不敢去了。比如我现在有十亿,你宣布这个我肯定不来,因为你说了赦免原罪,那我要去岂不是自己承认我就是有罪了?那意思就是说不干净的人你就可以跑到我这里来,我可以赦免。那这下可真是好了,中纪委也不用办案了,找几个人成天在这个省盯着就行。凡是来的就是有原罪的。这至少影响工商联,影响一个省。再说区区一个省政斧哪有权力赦免这个‘原罪’的?这是人大立法的问题,你要修改刑法啊。这件事他们太失败了。”

沈月榕也跟着萧宸笑着,她心里对萧宸佩服之极,萧宸对政治、经济等各方面的了解,实在太深刻了,说话一针见血,而且十分风趣,听他说这些,简直有种寓教于乐的感觉了。

萧宸笑了下,又回过头来说:“刚才我说过华大教改,华大教改的事也失败了,因为遭到了华大教师强烈的反对。华夏大学真正的国宝是文史哲,那搞经济的现在时髦没有10年。现在教改说了,论文要经美国专家鉴定才算数,那大家不急了吗,这是干嘛,这不是要把华夏学术界变成殖民买办文化?按照华大一位学者的看法,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是大知识分子从右倾开始向爱国主义转化,也是被新自由主义逼的。前几年不就给知识分子提了工资,以后也是下岗。原来知识分子也有下岗这一天。总有一天大家会明白。把人家搞甲骨文的人都给逼急了,你说这甲骨文研究评教授,难道要美国教授来评吗?要用英文写论文,要美国人评,这根本就是华夏人的奇耻大辱。这叫华夏大学吗,这是美利坚大笑吧?这叫知识界吗?如果华夏知识界是这个样,恐怕有很多有骨气的学者会宁肯不当知识分子。至于经济学家,只怕也是一样。”

沈月榕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现在黄龙这边的情况,你是不是也打算赦免他们的原罪呢?”

萧宸深深地看了沈月榕一眼,闭上眼睛,头靠在头枕上,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然后幽幽道:“若只是‘原罪’,我可以暂不追究,可如果他们犯罪上了瘾……我也只好收了菩萨心肠,动一动雷霆手段了。”

沈月榕心中一惊,眼前这个男人,温柔起来能让所有人都觉得如沐春风,可他一边板下脸,这森然的语气,却也足够冷酷肃杀。温柔和铁血,那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沈月榕不禁好奇起来——

祥林省委副书记刘会成在黄龙市招待处会见完黄龙市委书记龚乐贫和市长桂晨东之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几份材料批阅了一下,接着百无聊赖地又翻了一会儿赠阅的报纸。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从电话本搜索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铃声响了不过两声,对方接听了。

“喂,熊老板吗?你最近生意做得不错吧。”刘会成一字一句地说着。

“刘书记,我是熊志坚,您现在什么地方,没有陪欧洲的考察团吗?”电话那头的人问。

“熊老板的消息够灵通嘛。我昨天刚才省城赶来,你就知道了。我将考察团带到黄龙市,就用不着我陪同了嘛,市里的领导会比我安排得更周到的。”

“那是,那是。本来我想和您联系的,想到你刚到黄龙市,可能您有些事要处理,便没有及时给您打电话,想不到您给我把电话打来了。”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还用分什么彼此嘛。有了见面的机会,有了事情要找你帮忙,当然我也要打电话找你老弟啦!”

“刘书记,你说话太客气了,有什么话您尽管吩咐,可不能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我熊志坚能有今天,不还是靠着您大公无私的关心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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