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程欢欢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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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度假村出来，是条林间小路，路上漆黑一片，刘东衡打了远光灯，勉强照出前面的路。“小渔，怎么了？不开心吗？”，刘东衡问她。“没有，替一个同事难过。她被人强暴了，我们却劝她跟对方去谈笔交易，帮我们拿下单子”，沈渔说。看她情绪很差，刘东衡没再多问。

车灯惊起了一大片的夜宿小鸟，它们扑楞扑楞地向前飞，沈渔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所幸很快就拐到大道上，刘东衡加大油门，没几分钟，就到了家门口。

周阿姨听见他俩回来，出来打招呼，说她准备了夜宵，问要不要吃一点。刘东衡问都准备了什么，周阿姨说了几样，都是沈渔爱吃的。刘东衡说，“那你拿上来吧，红豆汤多加点糖”。

喝了很甜的红豆汤，沈渔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大概说了程欢欢的事情，末了问刘东衡，“阿衡，是不是没有你，我会比她还惨？”。刘东衡没有说话，那件事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即使过去了，想起来仍是痛彻心扉。

临睡前，刘东衡说，“你同事如果要打官司，我可以帮她”。沈渔摇摇头，“她应该不会打官司的”。

第二天早上，刘东衡把沈渔送到月亮河度假村，分手的时候，他柔声说，“开心点，很多事情我们都是无能无力的”。

李明博带着下属正陪着杨文成和展业的工程师在吃早餐，每个人都神色轻松，不急不慢地吃着丰盛的自助早餐，独独缺了程欢欢。李明博看见沈渔进来，招手叫她过去，杨文成坐在李明博身边，依然文质彬彬，笑着跟沈渔打了个招呼，全然不似程欢欢口里的衣冠禽兽。

等杨文成去取餐，沈渔小声问李明博，“程欢欢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她？”。李明博说，“你去看看她也好。你们都是女孩子，有些话比较好说”。沈渔问了程欢欢的房间号，上去看她。

销售是两人住一间房，程欢欢同屋走的时候没有拉上门，沈渔推开门，程欢欢躺在靠窗的一张床上，正看着窗外。沈渔轻声问，“欢欢，好点了吗？”。程欢欢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沈渔，努力分辨她的关切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

程欢欢的表情让沈渔心酸，同样的伤痛她也有过，她有刘东衡妥善的安排和小心翼翼的守护，程欢欢只能独自疗伤，还得提防自己的秘密不被人知道。沈渔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静静地陪她坐着。

“我要是报警，是不是真的会像李总说的那样？”，程欢欢呓语般地问沈渔。沈渔突然不想照着李明博的意思去说，她想了一会，认真地说，“会有人在背后指手画脚，可只要你扛过那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时间会冲淡一切”。

程欢欢像快要溺亡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抓住沈渔的手，急切地说，“沈渔，你帮我，我要告他”。沈渔回握住她的手，“欢欢，告不告他，你自己做决定。如果你决定告他，我帮你”。

程欢欢冲动地抓起手机，打给李明博，“李总，我要告他”。李明博愣了一下，“你还在房间吧？我过来找你”。李明博带着杨文成一起到程欢欢房间，杨文成跪在程欢欢床前，声泪俱下，“程小姐，我错了，我愿意用我的后半生来补偿你”。

李明博把沈渔拉到走廊里，说去咖啡厅坐会，让杨文成和程欢欢单独聊聊。沈渔不放心程欢欢，站在门外迟迟不肯移步，李明博叹了口气说，“沈渔，杨文成跟我说他可以跟太太离婚娶程欢欢，这或许会是一个好的结局”。

沈渔和李明博坐在咖啡厅，心不在焉地聊天，一杯咖啡还没喝完，就有销售打电话给李明博，“李总，快到程欢欢房间来，出大事了”。

李明博和沈渔气喘吁吁地跑到程欢欢房间，看到程欢欢坐在窗台上，背对着屋里，杨文成站在最初跪的位置，屋里和走廊里挤满了美惠和展业的工程师，你一言我一语地看热闹。

沈渔分开人群，走到窗边，柔柔地说，“欢欢，快下来，那上面危险”。程欢欢把头转过来，沈渔发现她脸上赫然有手指印，嘴角还留着血，显然有人打过她。

沈渔轻声问，“欢欢，谁打你了？”。程欢欢没有回答她，呓语般说，“他说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下好了，他们都知道了，你听，他们都在议论我”，说完身子又向窗外滑了一点。李明博扑上来，想抓住她，反而吓了她一跳，她不小心松开了扶在窗户上的手，顿时像只断线的风筝，飞快地坠落在地面上。

沈渔扑到窗户前，楼下程欢欢孤寂地躺在一片血泊里，一个美好的生命就这样陨落了。

110很快就到了现场，给现场的人轮流做笔录，快到沈渔的时候，alex的指示出现在她的手机上，“逝者已逝，就让这场意外结束吧”。沈渔悲伧地痛哭出声，拒绝做笔录。

李明博说他是程欢欢的直接上司，沈渔一直和他在一起，他们看到的都是同样的。警察也没有细究，就匆忙地定性为意外坠楼，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又一个女死者。

虽然警方下了意外坠楼的结论，但真相依然以飞快地速度传播着，许君在展业行长会议上，建议对杨文成启动内部调查。调查之后，展业很快开除了杨文成。

美惠如愿拿下了展业的单子，李明博把提成预支出来，和公司的抚恤金一起交给程欢欢的父母。程欢欢的母亲常年生病，被病魔折磨地虚弱不堪，秀气的五官蹙成一团，几欲昏厥在美惠的会客室里。

沈渔把自己工资卡里没取的几个月工资都取出来，交到程欢欢母亲的手里，她坚持不肯要，也一并拒绝了其他同事的捐款。离开的时候，她喃喃地说，“欢欢，妈妈很快就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