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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来车轱辘泡为黑燕马帮送日常生活品,带来了面包房掌柜被捕的不幸消息。
天显出复苏的迹象,厚厚的白雪表面渐渐的出现马蜂窝的伤灼,松垮的塌陷出一块一块儿赭色的斑驳大疤瘌,压在下面的茅草露出了湿漉漉黄黄的小草尖儿。
大垛头等戒毒弟兄,身体也康复了。
三夫人跟二屁蛋儿张罗兄弟们在空房里垒炉灶钉木桩,着手给马蹄挂铁掌,收拾破损的驮架和马鞍缰绳啥的,准备起程返回东省哈尔滨。
彪九、土狗子等人和马帮的兄弟们,热火朝天的往返奔波在做生意的路上。
二屁蛋儿媳妇哄孩子喂奶,哑妹远嫁他乡了,下厨的活就塌了大半天。
吉德支使半棵拉唧的艾丽莎和面烙饼,大鼠削土豆剁冻白菜,二鼠打水烧火,他爆锅炝汤下菜,把个灶间整得烟雾缭绕,人仰马翻,锅碗瓢盆叮当响。二屁蛋儿媳妇欻孩子睡觉支楞个耳朵,也到灶间帮一铲烙两张饼,孩子一叫唤,就颠个瘸腿蹦蹿的蹽回里屋哄孩子。早饭快晌午了,大伙狼吞虎咽的终于吃到嘴了。等吉德这些下厨的想吃饭时,锅见底,碗朝天,啥嘎麻都没有了,全吃个精光。吉德风趣的说:“地道。还是咱们的手艺棒!狗舔食,溜干净!”艾丽莎魂画儿的一脸面粉道道,点缀油一块渍一块的,揭吉德的老底,“这叫饿不摘食,猪食一样造!”大鼠附和的说:“我饿了还吃过马料呢,也缸香!”二鼠说:“****你没吃啊,净能溜缝儿?站着说话不腰疼,在家没粮,妈不是紧着咱俩吃啊?昧着心眼儿说话,没良心!”吉德笑着,瞅大鼠和二鼠哥俩逗嘴,“好了!大爷漏一手,做个拿手的,晃疙瘩汤!大鼠刷锅,二鼠烧火,大爷炝汤,艾丽莎擓面。尜尜汤,尜尜汤,搁拉面,下锅了,咕嘟嘟,嘟嘟咕,喝一碗,又一碗,撑肚皮,咕辘辘。哈哈哈!”
吉德就尜尜汤酎了两口酒,刚放下饭碗点支烟抽一口,就听二屁蛋儿喊:“柜上来人啦!屋里歇着。你们要再不来油啥的,烂马其糟的可真要断顿了?应时应晌啊!”
“我是掐着日子算的,差不了?你们要不在大甸子边上那噶达用草筏子垒上那个路标,我大老远还真得踅摸一阵子?这一搭眼,**不离十,近老路了。油米面盐酱醋茶还有烧酒,全磕儿了。”吉德在灶间听出是牛二的说话声音,就迎出门。
“牛二,来的是时候。”吉德抓住牛二的手说。
“牛叔,给我们带啥好嚼裹了?”大鼠和二鼠跑来悰悰的说。
“你俩臭小子,待得惯吗?你妈守个空房子,整天往我家跑,想死你们爷们了?你俩爹呢?”牛二冲大鼠和二鼠说。
“他俩呀,做生意做欢托了,我俩都半拉月没见着了?二牛跟大牛好吗?”大鼠说。
“好,好个屁!两个髑(dú)髅,整天不着家,吵吵要上关里救亡去呢。自个儿家都亡了,还有闲心哭乱死岗子,真是的。”牛二抱怨的说。
吉德在四个爬犁前转游一圈,看二屁蛋儿撤下苫布往下捣腾东西。他回头对虎头、郑三炮、张炮说:“进屋吧!艾丽莎烫上酒,把烀的狍子大腿熥上,叫他们先喝着,冻坏了都?”看艾丽莎应声把他们仨让进屋,又招呼说:“大鼠、二鼠别秫杆儿似的傻杵着,把马御下来饮喽喂上。”随后凑到牛二身边儿,连珠炮的问:“一路上还顺利吧?柜上咋样?家里没啥事儿吧?”牛二颦蹙的说:“粮油啥的啥都搁你老丈人那拿的,其他都是柜上的。一路上还算顺当。就沈家岗卡子查的严,亏得吉盛不知搁哪噶达弄来个货物通行证。查,一递就放行了。柜上还老样子,待死不拉活的,将顶命。家里没啥大事儿。就吉盛当那缺德会长老挨熊,他就装囊巴,哼哼哈哈的打唔啦语,邓猴子气得直直眼儿?”牛二说到这儿,把吉德拽到偏厦子旁悄声说:“面包房被抄封了!老毛子掌柜的也被抓了!听说抓到省城东兴,又弄到哈尔滨去了。说是苏联间谍,专门收集日本人情报,罪可不小啊?抓的时候,省城来了两汽车日本宪兵和日本警察,咱镇上的满系宪兵跟马六子警察没靠上边儿。你看这事儿跟不跟艾丽莎说?大街上都贴了通揖她的通告,还有照片呢。”吉德眼光直刎牛二的双眼,蹀躞(xiè)的踱了几步,说:“黑龙镇她回不去了!”牛二说:“那是啊,不自投罗网吗?特务啥的整天盯着那面包房,有不知内里的去买面包,都要遭盘问?”吉德说:“是鱼,猫还不叮上?两腿不劈叉不行了,一会儿俺跟她说,何去何从,看她的意思吧!咱们处这么长时间,也不真正清楚她的底细,俺也懒得搞的锛儿清?”
提溜圆儿的月亮散着寒冷的白光,大雪甸子朦朦胧胧的画出它沉静的阴森森的轮廓,远处时而传来低沉的互相询问的狼嗥,夜猫子展着翅膀投下黑影掠过灰茫茫的夜空,柳毛通里光秃秃柳毛树丛中,时有两眼发光的山跳钻来窜去的在觅食,夜猫子不时的俯冲进柳毛丛中捕杀山跳,一个生灵的惨死换来另一个生命的延续繁衍,自然弱肉强食法则取得了生态物种的平衡。不紧不慢 “嘎吱嘎吱”皮靰鞡碾踩雪壳子声,听去很有节奏的悠闲,在月色里留下两溜灰白的雪印。这深深的脚印,将是吉德和艾丽莎俩人不能融化的记忆,也是像烙铁烙过一样,在他俩心里的永久的印迹。吉德打破沉默说:“你这一走,不知猴年马月再见面了?”艾丽莎听吉德充满深情和哀伤说的话,心里一热,眼眶有些潮湿,强把泪水压在泪囊里,挤出带有苦涩的朗朗笑声,“哪能啊?月亮会说话的。你要想我就跟月亮说,不管我在哪,都会听到的。因为情人的两颗心,是相通的。”
吉德下晌儿很婉转的把涅尔金斯基被捕的消息告诉了艾丽莎,艾丽莎听后很冷静,好像意料之中的事儿,早晚都要发生的。她说:“涅尔金斯基是我亲叔叔,是个布尔什维克,一辈子无子,全身心投入了他的英特纳尔理想了。不用瞎想,他会获释的。我要跟三夫人一块儿去哈尔滨救他。我们将被驱逐出境。俄罗斯有句谚语说,‘回家就像水又回到水里,’我也就是回家吗。”吉德对艾丽莎说的啥“布尔什维克”、“英特纳尔”他也听不懂,也不想更深问她们的事儿,只是很友善的说些安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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