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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咦,你俩的。”

“山田太君,就是他俩。” 鸡腚尖欣喜若狂地指着女郎和绅士,颠狂地贴着身子对山田说。

“哪呢?你的巴嘎!” 山田勃然大怒,就势把刀架在鸡腚尖脖子上,气得话不成句的骂道:“你的,你的,你的王八蛋!死啦死啦的有。”

“息怒!山田少佐,你不是要抓俺吗?走吧!” 绅士很有风度地说。

“哎哟哟,山田少佐,瞅把鼻子都气歪了,至于吗?咱娘们可让你高抬喽!瞅你山田少佐溜光水滑的,也是马粪蛋,表面光,内里糟,跟杀人不眨眼的小鬼子,一个德性?你抓咱们,你是缺爹呀还是少妈,咱奶奶你奶呀?咱可不愿给畜生当那啥,太臊老娘的脸了!”

山田推开鸡腚尖,提溜军刀,一步一步逼向女郎和绅士,“巴嘎”举刀就要劈。女郎瞅着山田的凶相,娇柔的身姿往前一挺,高耸的胸膛,均匀地上下起伏,微张着红嘴,“咯咯”笑个不停,眼里擎着晶莹的泪花。

“劈呀?你不劈了咱,你不是你爹揍的,是婊子养的。手哆嗦啥?瞅你**熊样儿,还算挂铃铛的呢,呸,不配!”

山田压根就没有想到会是他俩。他俩的出现,给山田造得晕头转向。鸡腚尖也不认待他俩,山田也没细问也没细想,更没向龟河报告,潦潦草草的带着宪兵就来了。满心以为是反日的奸细或是胡子头啥的乔装打扮,混进吉家,策划啥反日阴谋。这下弄得骑虎难下。抓,出不了这个院,还得有一场血杀,整不好小命都难保。不抓,皇军的面子没地方搁,这可是头三脚,踢不响也不能踢砸喽!

正在山田犹豫不决,举棋不定之时,就听有人喊:

“山田君!山田君,不要莽撞。龟河大佐让你速回。下乡收粮出了麻烦,马胡子抢了运粮车队。快快的,龟河正发火呢。”

杉木慌里慌张跑来说。

山田就坡下驴,收起军刀,怒冲冲地女郎和绅士说:

“二掌柜,老板娘,算你们狠!没有会不着的亲家。找老道会气,大大的容易。”

又转脸对吉德说:

“大少爷,你就玩吧啊?门岗,我通通的撤走。你的小心,只有好好的跟皇军合作,别想耍滑头?你的,劝劝你的大舅,还有崔镇长,不要执迷不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一意孤行,没有好果子吃?……”

“山田君,别罗嗦了,龟河……”

“通通的开路!大少爷,打黑枪的不要,皇军的不怕。”

“快滚吧!****的。” 炮手李三响挥着手骂了一句。

吉德瞅着二掌柜和老板娘,会心地笑了。

鬼子占领黑龙镇当晚,就在吉家门口放了岗。出不能出,进不能进,电话也不通,窝住了。外面发生的事儿,吉德一概不知。在炮楼看点儿啥,都是浮皮潦草,摸不着准信,急得吉德抓耳挠腮,可地打磨磨。几次出去,都被鬼子兵挡了回去。

二掌柜知道这情况后,虽心急如火,但也不便出头露面,公开去吉家。他想来想去,让老伴翻箱倒柜,找出多年不戴的水晶石墨镜和牛筋凉鞋,又对着镜子,修剪了胡子,打扮完毕,让他老伴瞅瞅。他老伴捂着掉了门牙的嘴,嗔怪地说他作妖!老了老了还出啥洋相,也不是会相好的,整那么神秘干啥,怕人家认出来呀?鬼鬼叨叨的,像啥样儿,也不怕儿媳妇们瞅见了,说老不正经。二掌柜还真没听那份邪,真的就到各房儿媳妇屋里转了一圈,吓得孙子和孙女们直往娘身后躲。儿媳妇们不得不仗着胆,问他是谁?二掌柜夹着嗓子,南腔北调地说上两句。儿子们调皮的也不说漏,任凭二掌柜耍戏一番。全家人后来都以为老爷子待腻歪了,出出洋相,解解闷。当他真要踏出家门坎儿,全家人可不让了,七嘴八舌地阻拦他,死活不让他出去。老伴也是破了老皇历,独断专行当一回家。她灰着脸,两条胳膊叉在门框上,像二郎神呜啦嚎疯地挡驾,二掌柜咋推都推不动,像镶上了似的。二掌柜没法,只好说出原委。老伴是个通情达理的老派人儿,嫁鸢随鹰,嫁天鹅随大雁,当家的话就是圣旨,当家的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从来没过问过,根本就没权过问,压根儿就没想过问过。老伴瞅着二掌柜,憨厚的傻笑。你这辈子就一根葱蘸一碟酱,从来没有过沾花惹草的事儿。临秋末了,花花一回就花花一回吧,爷们不花就废了。尤其是干正事,理所当然。去吧去吧,天大事儿呀!那是几十口人命啊?就冲人家大德子把你当祖宗供着的份上,豁出老命咱也得维护,要不咱死能瞑目吗?老伴嘴上硬话说着,心里比《封神榜》里被妲己挖心后的比干还没有捞头,蒙晕昏眩。二掌柜这也是死逼无奈,才走这盘无奈的险棋。谁愿意拿脑瓜子给狼杠牙呀,吃饱撑的。二掌柜表面笑逐颜开,心里被那黄连秆子,一撮一把一捆的扎得千疮百孔,就跟蜂窝似的。老伴和孩子们哭泣歔欷地千叮咛万嘱咐,生离死别似的,把二掌柜送出家门口。

二掌柜潇潇洒洒的走出了家门,毒辣的日头,使他一会儿就浑身出了通汗。他不停地呼达扇子,煽出的风,尤如火炉里涌出来的热浪,热嘟嘟的。他拐弯抹角,净挑没有人的旮旯胡同走。他一路,一门心思的酝酿着去吉德家的细节,没承想走进了暗门子聚居的花业胡同。鬼头鬼脑的暗娼,袒胸露背地躲在阴凉处,瞅着有人过来就强拉硬拽地兜揽生意。二掌柜对纠缠不休的野鸡自个儿拉条子,厌恶地躲避和怒斥。这些对于死皮赖脸的臭肉来说,太司空见惯了,反而招来更露骨的挑逗。不是撩起短裙露出肥腴腴的大后门,就是捧出诱人的大赘瘤,往人身上蹭。二掌柜急中生智,掏出几个吉钱儿,往空中一撒,趁娼妓捡钱之际,急匆匆逃蹿。刚跑几步,两三个治安军大头兵,咧咧呱呱从一个门楼走出来,二掌柜快速闪到墙犄角,紧贴着墙躲起来。就瞅一个暗门子搂着咧咧呱呱的大布衫子追了出来,吵吵嚷嚷地讨要嫖资。大头兵嬉皮笑脸地摸摸馊馊耍着臭无赖。暗娼挣脱后,骂着不堪入耳的埋汰话,自认倒霉的溜了回去。二掌柜做贼似的溜出暗门子胡同,捏着的心才算落了底儿。眼前一片青砖青瓦的房舍,居住着黑龙镇有钱的富人。粗糙的石板儿路,笔直狭窄,脚踏上去,煎饼锅似的烫人。路旁高大挺拔的白杨树,蔫格搭的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油亮亮的叶子上,像网上一层薄薄细纱一样暗黯无光,向里卷着。十字路口,站着一两个湿透背的鬼子兵和治安军,呆木木的,睁着锈滞的眼睛。路上没有行人,偶尔紧闭的街门探出或男或女的人头,惊恐疑虑的眼睛,快速扫视一下冷冷清清的街面,随之门被关闭了。二掌柜的牛筋凉鞋,踏在石头路面上,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咔咔声,在寂静的街道里,显得那么刺耳和悠闲。二掌柜拐进一个青砖铺成甬道的小巷,拐角旮旯里,窝着打盹的老叫花子。二掌柜喜上眉梢,哈腰推醒老叫花子,对老叫花子耳语一会儿。老叫花子抠抠眼窝里的眼屎,伸伸手。二掌柜掏出一块大洋塞给老叫花子,老叫花子麻利的爬起来走了。二掌柜瞅瞅老叫花子的背影,又走几步,敲响了青砖门楼的门,从里面传来女人的问讯声,二掌柜答后,门吱嘎打开了,伸出一只白净的胳膊,搂过二掌柜的后腰,门关上了。

幽静的小院子,一眼就看出家里女人的持家风格和喜好。各色鹅卵石铺成的甬道,用青砖镶嵌着道牙子,与种着花草的花圃隔开。花圃里栽着几棵矮小的丁香树,修剪成椭圆形。两棵茁壮的杏树下,摆放着两个老藤椅,茶几上景泰蓝茶具吸引着二掌柜眼球,干渴地伸伸脖子,直奔过去,端起茶碗一饮而进,抹下下巴子,贼头贼脑的拿眼遥哪踅摸,刚要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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