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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你小心眼儿的,这话我可不敢传?我和邓猴子同穴喽,那不把棺材盖顶翻了?”杉木扶着马六子到房门踏板,马六子坐下咕囔,“对那破娘们,就得小心眼儿点儿。要不没准儿啥时候,她就给你戴上绿帽子了?”百惠子给马六子穿上鞋,杉木心骂,‘谁不戴绿帽子呢?’想着,拍着马六子肩头说:“放心吧,这话要传过去,我不成了风匣里的耗子,两头受气!没有毛蛋,我也不提溜这挨踹的茄子?”
“哼,你老牛破车好揽债,活该!”马六子扭头横楞杉木一眼,“今晚慢待你了小心肝儿!”马六子走到门口,嬉皮笑脸地拧了立在门旁百惠子白哧拉脸蛋儿一下,淫邪歪拉说:“别闲着喽,让杉木喀哧你?”又扭过身说:“杉木君,这小娘们可好玩了,不赖!你别信那一套,啥兔子不吃窝边草啊,急了,兔子啥屎不拉呀,我就不信这个?二姨太咋啦,不窝边的呀,我尻,不也弄家去了?”说着,跨过门槛又抬脚转身退了回来,“杉木君,猫挠爪子鼠嗑牙,狐狸逗嘘过老鸹嘴里叼的肉,老鸹也会衔石子喝瓶子的水,别忘了啊,谁傻呀?有刻舟求剑,就有约石头称象,不都是盲人摸象啊!我这人粗拉,酒一上劲儿,就嘴巴啷唧的,你听不惯,你多文明人呀?咱这噶达的人粗野,好拿嘴日人。入乡随俗,骂人也是文化,一口叨到骨头,赶劲儿!不文明点儿,可实在。你长了,好好品品,啥味就清楚了?”
杉木心里这个骂,瞅你那个揍性!
“百惠子,外面下小雨呢,给马署长拿把伞来。”杉木从百惠子手里接过伞递给马六子,马六子一扒拉,“不用你给鸡拜年,滚犊子!”一个人蹒跚地走进雨里,杉木晃晃头,觉得琢磨不透中国人的处世哲学,‘啥玩意儿呢,不知好赖?’
杉木扭身回想,这噶达人,今儿打得头破血流,仇人!明儿又好得搂脖儿抱腰,哥们!这也是杉木最怕的一点。我给马六子和邓猴子中间好不容易搭的栅栏,弄不好哪天就穿帮,把我装进去,那可就功亏一篑?嗨,不管啥蛤蟆,都各有所长。蟾蜍虽说是癞蛤蟆,太癞嘟,瞅着膈应,但可入药;青蛙也是蛤蟆,顺呱,瞅着顺眼,不能吃,可抓虫子;蛤什蚂也是蛤蟆,瞅着眼馋,能吃,谁都想抓了吃喽;石蛙、林蛙也是蛤蟆,谁见谁都想食其肉。二姨太就是个蛤蟆,抓住二姨太这个母蛤蟆,我两头牵着邓猴子和马六子走,用时扽扽绳,不往一个柱子上拴,那邓猴子和马六子不得都听我的呀?你邓猴子瘸子腿歪歪腚,我让你坐绞锥坐直喽,疼都不敢叫唤?你马六子不挎个匣子好得瑟,顶着我吗?我吊着二姨太,叫你傻子睡凉炕,冰着不敢喊腰疼?
杉木心中有了定数,乐呵呵地回到密室,看邓猴子和山田还在交杯换盏地喝呢。邓猴子问:“杉木君,那鳖犊子来干啥,弄这老长时间?”杉木坐下说:“你说能干啥,为你而来呗!”邓猴子疑问:“为我而来,咋会呢?回来我就在大街上碰见他一回,他还想咋的?抢了我二姨太,他倒有理了?哎,杉木君,不对呀,他不上我家找我,上你这噶达找你干啥?”杉木笑说:“哎,怕你呗!”邓猴子一横,“妈个巴子,亏心才怕人。他咋说?”杉木说:“你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他知道你是我救出来的,自然咱俩关系就不一般喽!他到我这儿是投石问路,对二姨太看你是咋想的,有没有那个意思……”邓猴子忙问:“那个是啥意思?”杉木看邓猴子眼里有一种希望的光,就加缸挑拨说:“你别在我面前装蒜了?还不就是看你是不是对二姨太还有那个意思。谁老婆个个儿也没休,活生生叫人霸占了,这哪是蚊子在吸血呀,简直就是剜心,谁不想夺回来呀?要不除了有病!”山田问:“邓桑,你咋想?”邓猴子一抹眼,很伤情,也很动情地说:“二姨太对我来说是又吸引又排斥,我、我一肚子的苦水,两难啊!马六子这个狗娘养的,我俩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跟他势不两立。你们知道吗,这是败坏我的门风,往我脸上扔****,简直就是往邓家祖宗板上抹黑灰,多埋汰人哪?你们说,我、我能咽下这口恶气吗?我要咽下去,也得噎死我!可我没那么傻,我要用软刀子,一点儿一点儿拉马六子的******,让他生不如死,整日里提心吊胆,寝不安席,食不甘胃,守那王母娘娘破镜子的月亮挺尸吧!”
邓猴子的话正和杉木的意,他和山田对看几眼,沉默不语。
邓猴子自个儿连酎了几盅,老红眼里眼泪吧哒吧哒地说:“杉木君、山田君,你二位就是我上天揽月下海捉鳖唯一的念想!我虽然和你们二位不同宗、不同族、可同种,但我的心里只有你们二位了。我受这奇耻大辱,一直都在忍着,挨着。眼不见不烦,从我回黑龙镇瞅见马六子的第一眼,我就对马六子这个衣冠禽兽,畜牲不如的王八蛋,恨之入骨了。今生今世这个埋汰人的货,我一定不会放过的。我还要让黑龙镇的人们,还像以往那样敬畏我。我咳嗽一声,黑龙镇都要抖三抖。杉木君、山田君,我这是脱了裤子不知害臊了,可汤吃面,我这半斤八两就交给你们了。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啥怕的了?啥倭奴,啥狗才,啥,啥,随便他们说去?我是王八咬屎橛子吃秤砣,任臭也铁了心了,就走到天涯海角,我老邓算是跟定你们了。天变我心不变,上刀山下火海,我老邓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的忠心,日月可鉴!如果我有二心,叫那天雷‘咔嚓’一声,劈死我!”
杉木想,你邓猴子这是压在石板下的蟑螂,嘴张的大,再海誓山盟的,说破天,你终还是个中国人哪!这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啊,你信得过我,我还信不过你呢?就你邓猴子和马六子的交情,拥护一个女人,就反目成仇了?前车之鉴,我不得不防啊!******,我叫百惠子两头捎话,美人计离间计并用,我就不信这把火烧不旺,燎糊了的屁股,谁疼谁知道了?
杉木心里这个乐啊,可面上还是装成怜悯的样子,对邓猴子说:“邓桑,人家马六子也没说啥,木已成舟,覆水难收啊!你老兄搁在心里,就别再追究这事儿了?女人又不是回锅肉,既使二姨太再回到你的怀抱里,嚼过的馍,有啥味道了?就回到你被窝里,中间不老觉得有个马六子隔着,多膈应啊!”杉木说到这儿,想起美枝子叫胡子羞辱的景象,心里发酸,一恶心,“好,明儿邓桑就走马上任吧!时候不早了,就叫百惠子陪陪你,重温旧梦,也胜新婚哪!”
山田和杉木出去,日本下女把残桌收拾了。杉木叫来百惠子,百惠子颠着小步,躬身进屋,褶绺子说:“不好意思邓君,让你久等了。我有个老相好的,不应酬一下不好,请您见谅!我就是吃这碗饭的,约好了的,哪好失约呢?邓君,你这几年没来,我心里老惦记着呢,可没忘?”邓猴子几年没见百惠子了,百惠子还那小模小样儿没变,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把百惠子搂在怀里,“你妈拉巴子的你有几个老相好的呀?”百惠子抹着邓猴子皱褶拉手的老脸,娇声娇气地说:“那可有几个。知名的有德增盛账房掌柜的仇九。他说了媳妇叫雀儿的,就不大敢来了。杉木社长有事儿找他,来过几次,可人家懒着再搭理我了,叫我好伤心。还有就是马署长,一礼拜来一次,我才刚那会儿就是陪着他了。我看他对你回来很害怕,没在这儿留宿过夜,说怕你乘虚而入,和二姨太破镜重圆,重温旧梦。亏你了,要马署长在,我俩就旧梦难圆了?”邓猴子骂道:“******马六子,家里外头你都捡我的剩,你活活要气死我呀?”百惠子看邓猴子气的样儿,达到了杉木交待的挑拨的目的,脸上掠过一丝丝冷笑,搂过邓猴子的脖子,亲着邓猴子。
邓猴子在牢里几年没沾女人,憋的腿都直了,未免糟蹋自个儿。回来后,二姨太、三姨太都成了人家的新欢,邓猴子虽看不上大傻瓜,但大傻瓜一片忠心,坚贞不二,一直守着他,怜悯之心再加身边没有其他女人,把大傻瓜当宝贝,一棵树吊死,死皮赖脸的拿大傻瓜当贵妃。大傻瓜老干抽子了,又羞、又饥渴,二渡开花,乐此不彼的应承,倒想把多年的欠账恨不得一下子补回来,这倒把邓猴子侍弄得腰酸腿软。
那天在大街远远望见翠花楼头牌老相好大白梨,心里骚动得脑瓜子直爆筋,可大白梨一脸的怨恨拿裙摆甩了他一下,叫邓猴子却之不恭了,没有敢去翠花楼,也是手头拮据吧!
啥大白梨,眼前这滥竽小日本娘们瞅着活鲜鲜的,更使邓猴子眼馋心痒,早把大傻瓜忘到脑后了。跟马六子争风吃醋的劲儿,也瞬息之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完事儿,百惠子就小鸟依人的趴在邓猴子一根儿一根的肋茬子上,拿纤细的手指扒拉着邓猴子干瘪的老嘴唇子,贱贱地嘻嘻,铺垫地套话说:“邓君,你真是金枪不倒,比马六子强多了?”邓猴子心中的嫉妒之火刚刚泄喽,叫百惠子这一挑火,又蛤蟆气鼓鼓了,“他?”百惠子抿嘴笑着说:“他,那啥,咋说了的,啊,是哞牙嘴喝米汤,无耻(齿)下流!他才还借酒耍疯,当杉木社长骂你呢。”邓猴子强压住心头火,“骂我啥,你说说?”百惠子装模作样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马六子埋怨杉木社长救你。说杉木社长这是往他心上削钉子。骂你是老狐狸,不是人揍的。还说,他和你的二姨太,早就在你眼皮子低下勾搭上了。骂你,嗯老王八!娶不娶你的二姨太,你都是个睁眼的活王八!还说你要惦记二姨太,那是白日做梦!人脑袋打出狗脑子,拿杀猪刀把你宰了,他也不会叫你沾二姨太的边儿的。说时,咬牙切齿的样子,可吓人了。更可恨的是,他戳咕杉木社长,不叫你当那啥总办。你说,你一年挣几百块大洋,他这不断我的财路吗?”
邓猴子听后,两眼直勾勾瞪着,胸脯一鼓一鼓的数着成排的肋条,百惠子都感觉到邓猴子心脏,“砰砰”加速跳动的震动。
百惠子下完舌,看火挑起来了,就劝着说:“我说我不说吧,看把你气的,猪似的呼哧?邓君,跟马六子那种人不置当,别气坏了身子,我还指望你多来几趟填活填活我呢。”
百惠子对其貌不扬这柈子似的干瘪小老头,心术不正有畏怵,就像跟个随时呲牙咧嘴要咬人的狗一样,心里就像揣个兔子,胆胆突突的。就扯那事儿时,也觉得是跟狗交欢,一不留神,就会被咬的感觉。马六子可比这干巴糟老头儿强八百套。瞅着马六子唬嗤嗤的吓人,背后可会哄人了。跟马六子在一起觉得舒坦踏实。虽然扯那事儿时冷酷一些,可过后会温存体贴,逗得你浑身痒痒。临了,除了正常花销外,给的小钱儿数目非常可观,从不抠抠馊馊的。这老干鳖犊子,动作琐碎,笑都不是好笑,一碗水看不到底儿,总觉得隐藏点儿啥,动着啥心思,阴阴怪怪的。
邓猴子对女色从来是贪婪的。溺爱得有些过火。折腾过后,像个塌架的干虾老狗,蜲缩在百惠子怀里睡死过去。
鸡鸣三遍,蜡烛燃尽,窗户抹了一层灰白,一个人戴着妖精面具的人,摸着邓猴子的被窝,捂住百惠子的嘴,嘘嘘两声,百惠子吓昏死过去。正应那句话,人吓人,吓死人。那人把邓猴子拎小鸡的拎起,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秃噜猪毛地从邓猴子肩捋到好处,刀尖挑着那二两半,“你不想当太监,就乖乖地听话,我问你啥你答啥。”迷登登的邓猴子哪还敢嚷啊,“顶天梁(大当家的)饶命……”哆哆嗦嗦的直掉鸡皮疙瘩。那人不用‘半切口(黑话对话)’问话,直截了当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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