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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来了!德哥,久别胜新婚,等啥呀,补礼,快去见嫂子吧!”
众哥们一哄而蹽,蔼灵和爱灵拉着小德跟着。吉盛扶着艳灵要走,和好灵抱在怀里的茵茵摆着手,“茵茵,跟三姑好好玩儿。”茵茵够够的挓手,“爹、爹,茵茵叫爹爹抱!”吉德顾虑重重的有意杀后,殷张氏推推地说:“你啥心思,大舅妈懂,俺是不会劝的。快走吧!你大舅该说的都跟春芽说了。春芽只是哭,不会咋的你?俺瞅春芽灵秀甜美的,心就可怜。你大舅要像你这样的,俺早作早闹了,至于你作这么大妖?”殷明喜冲吉德哞吟下眼吐下舌头,拿眼神示意吉德快走,“俺就吃不了你这个。俺不会劝春芽的。她有啥错,不就没生个小子,你容她空了吗?回去!就是你大舅做的主,那铃铛也是你拴的,个个儿解去?春芽那孩子不错,要长相有长相,要人品有人品,大姑姐就是有眼力。当长房的,能拿点儿深沉,你叫当小的,别以为春芽人熊,好欺负,都高抬一眼,终是大房。俺要摊上了,也得认。先来后道,也是这个理儿。好孩子,听大舅妈的,没啥事儿?”吉德说:“大舅妈,俺不怕这个。谁也不委屈谁,凑活。‘离婚不离家’,孙大总统是楷模。他跟宋家二小姐好上了,休了老婆,不一样成了美谈。俺小小个商人,跟名流走。事儿已出了,没啥!俺是想叫你和大舅一起去热闹热闹。”殷张氏回头瞅下殷明喜,笑嘿嘿地说:“赶谁讲话了,俺和你大舅正度蜜月呢,谁赶你们小两口的滥啊?大丫儿,你愿去,跟大德子赶赶滥去?”大丫儿一脸的发木,“我?不算吉家人,算哪撇呀?”殷张氏笑语,“那还不是你个个儿乐意,说给谁听啊?人家都抢着做小,给你神龛你不坐,怨得大德子吗,嗔是?”大丫儿逗说:“大舅妈,叫你做小那天你愿意呀?”殷张氏说:“谁敢?这老大的位儿,坐这儿了,俺没发让了!大德子,大舅妈告诉你,就人脑子打出狗脑子,老大就是老大,俺不许谁欺负大外甥媳妇春芽?谁要欺负她,叫俺知道了,不管是谁,俺非擂它大耳刮子不可?”
这话不仅叫殷明喜心里一震,也叫吉德心里一撼,这是俺没认爹娘啊?这要认了,这大舅妈摇身一变成了二妈,不知会咋样呢?爹娘的选择无遗憾啊!
“大舅妈,放心,借它个胆,有你护着春芽,谁敢哪?”吉德嬉皮笑脸地拉拉殷张氏的手,对殷明喜说声走了,又逗大丫儿说:“俺铺子新进的山西老陈醋,可酸了,给你送两坛?”大丫儿一撅嘴,“两坛不够喝,要送就送三坛。”殷张氏推下吉德,乐和地说:“别撩了你,大丫儿要吃醋早吃了,轮着你送啊,那不现成的?”大丫儿悻悻然的拉吉德出门,“别磨磨叽叽的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出不了门,我送送你?”殷张氏抿嘴说:“瞅大丫儿多开事儿啊?大德子,对女人就这样不好,粘乎!”
“德哥,你也是够戗,咋就不敢个个儿把春芽姐接来呢,这大舅带回来了,你造的多被动啊,春芽姐准挑理?”出了门,大丫儿说:“你这事儿一开始就错了一步,这就歩步错,****撵不上热乎?我说,春芽姐她别看嘴上没说啥,心里还是别着劲儿呢。这多突然啊,她一颗心都拴在你身上了,结果你呢,成了黄瓜架,造这一大铺拉,叫人咋想?这不管你啥原因娶了这两房,背着吧?家有老婆,你回去一趟,而且还不接来,这叫啥?停妻另娶,跟陈世美有啥两样儿?尤其是你事前事后不说,瞒着,这叫啥,没把你大老婆当人看?女人最受不了这个委屈了?这事儿是你的不对,不对就在不该瞒?大舅不管咋想的,做了一件正确的大事儿,疖子总要出头的,替你去了块心病。你现在说啥都晚了,也别多说了,一切听春芽姐的,任凭春芽姐发落。是哭、是骂、是打、是作,只要她回心转意和你好好的,你就尽量拿出真情去弥补。这是你唯一选择的出路,也是安稳这个家的良方。春芽姐不说啥了,认了,月娥和小鱼儿能说啥?她俩是知道你家里有老婆的。有钱难买愿意。像我似的,大老婆来了,你还有啥说?她俩谁要作,给春芽姐脸子看,你当初干啥去,现在容不下了?那你只有硬下心来,不能一错再错了,维护住春芽姐,也就维护住你自个儿,维护住你这个家了?我看春芽姐,人性子很好的,也看得开,会通情答理的。她既听大舅说了,又能跟着大舅来,她是有心理准备的,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哭哭了,不勒你呀,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捏的,哄哄就好了。”吉德乐着说:“水流月不移,影动镜不挪。小鬼头,俺听你的。就你敞口簸箕,敞亮!要是你篓篓心,大簸箩,俺就惨了”大丫儿小动作的拿拇指和食指掐了下吉德的手心,“哎呀!”吉德血呼地瞅着大丫儿大叫一声,“你个蘸冰糖葫芦的,口味多,好卖!”吉德似明白大丫儿在戏弄他,就问:“咋讲?”大丫儿鬼呃一笑,“遥哪蘸,糖锅多呀!”吉德淫猥的要搂抱大丫儿,大丫儿嘻嘻躲开,向院角门指指,吉德一看,老门房立在黑骖骖门前,“大少爷,姑爷说,叫你随后撵上。”吉德笑说:“好!大叔,你叫人去俺那糗些野味来,俺刚打围打的。”说着,瞅瞅大丫儿,“你等着,俺哪天蘸糖葫芦去啊!”大丫儿看着吉德上马,“大马掌,大秤钩,都是豆角子,你消停消停吧啊?文静师太这几天不舒服,我得照顾她。你蘸冰糖葫芦还愁没有锅,这不来了口无底儿锅吗,够你蘸一阵子了。”吉德驾驾的说:“黄县锅跟你不一个味!”
吉德鸟儿雀的从前院进的门,把马交给门房,大步流星的直奔了月亮门,甬道没人,宅子里也静悄悄的,就一头拐进头一个小院。朦朦晕晕的烛光,从窗户洒在了地上。吉德惴惴不安的趴在窗玻璃上往屋里看。蜡烛下镜子前,肩背柳腰冲着吉德一个******,镜中映出风韵美貌的脸庞,是春芽!春芽一人静静地拿木梳对着镜子一下一下的梳拢着头,欣赏地端详镜子里的个个儿。吉德看着看着,镜中花样的春芽脸上有几珠晶莹的泪珠滑落,吉德心酸了,抽搭了,哭了,蹲下,抱头,出声了。
“谁?”随惊恐的问声,一个人影罩在吉德头背上,“是谁呀?”这问声随着人影贴窗玻璃左右移动没有了惊恐只是疑问,“活见鬼了,管听哭声不见人影?这深宅大院怪了,就是邪?”吉德恸哭声大开了,“哎呀这是谁呀怪吓人的。娘呀这咋、咋啦?”里屋门嘎吱一声,堂屋门就开了,“你是谁呀?”春芽疑疑惑惑的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倚抓在门框上,盯盯瞅着窗下地上抱头蹲着抽涕的人。听声好似……可他大买卖人,不会穿成像赶车老板子似的羊皮大氅猱头帽子的呀?“你谁?是……”可又谁上这哭来呀,瞅这囫囵影,“芽芽她爹吗?”蹲着人慢慢伸长身子,挺直了大个,“芽芽她娘啊!”一步趔趄奔向春芽。春芽激动的不敢相信的身子往后仰一下,“该死的”泪水就刷刷的扑进吉德怀里。
“她爹!”
“她娘!”
相拥,紧紧的。
春芽那颗叫老陈醋泡得鼓鼓的叫怨气填得满满的心,一下就软了,就跟棉花团似的,哪还有了埋怨、记恨啊!这还说啥呀,人蹲在窗下哭泣,拨云见日,心没变,春芽这时还有啥更比成年累月的牵肠挂肚苦苦思念一下变成相拥现实来得甜蜜痛快呀?
弯弯钩钩的月芽儿顶在杨树梢儿上,星星点点,俩个久别又重逢的夫妇没有话语,默默的,砰砰两颗心在对话,泪水在诉说。
春芽心知,吉德心知,两人心还是相印的。
海纳百川古朴的女人啊,心中装有个个儿爷们,对个个儿爷们啥都能忍!
面对这样宽亮的女人,吉德,囧啊!
“娘!娘!”芽芽儿头里跑来,后面跟着爱灵和小德,老远喊来,“大嫂!”“大娘!”
春芽和吉德听见由远而进的喊声,春芽一推推开吉德,抹两把脸上的泪,拧拧的忸怩地瞟下吉德,噗嗤一笑,淡淡又咸咸的说:“缺德!”吉德一手拉扶着春芽的一支胳膊肘,不管满脸的泪水,也嗤笑一声,“缺大德了!”
这简单的戏骂,世上还有比这更简单表达依恋感情的吗?
这戏骂是那么的甜美,还有啥说的啦!
这一切的怨恨,都叫这质朴的话语冰释前嫌了。
“娘、娘,”芽芽拉着小德和爱灵蹦蹦跳跳的撞进院子,看见眼前的春芽和一个穿老羊皮大氅的背影的大爷们在一堆儿,傻下眼的,“这和谁呀,还哭咧了?”大爷们一回身没容芽芽儿反魂,两手掐芽芽儿的腰,就把惊惊的芽芽儿举过头顶,“唔哈啊!”小德已认出了是吉德,“别怕芽芽儿姐,是咱爹!”爱灵拽拽的吉德胳膊,叫喊:“看吓着,放下芽芽儿大哥!”芽芽儿不害怕了,举起手,“爹爹举高了!”小德扒着吉德的胳膊撺儿着高儿喊:“爹、爹,小德也要举高高!”吐够了一肚子酸水的春芽咯咯说:“放下吧,看别摔着。”一腔善意悔痛的鳄鱼泪,得到春芽谅解的吉德,释怀地放下噎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呵呵放下芽芽儿,“是招呼爹和娘吃饭吧?”爱灵说:“快走吧!”柳月娥笑吟吟也来接春芽,“心儿他爹打围你回来了。”吉德点下头说:“回来了!”柳月娥拉着春芽的手,“春芽姐,咱走吃饭去。”吉德领着芽芽儿和小德,“走了,跟爹吃饭去了!”爱灵一手牵着春芽的手说:“大嫂,今儿俺上学堂了,没来陪你,你没生气吧?”春芽说:“没呀!”爱灵又问:“大嫂,那你也原谅大哥了?”春芽咯咯拍下柳月娥,说:“这小鬼丫头,嘴刀子似的,说话净叨骨头?”柳月娥笑说:“人小鬼大嘛!好吊个腰子,耍个小脸儿,啥都欻个尖儿!”春芽问爱灵,“你大哥作错啥了,叫大嫂原谅?”爱灵歪歪小脑袋,嗯嗯地说:“大人的事儿嘛,就跟乏米,骨碌来骨碌去的,俺也不太懂,反正就是大哥不对!大哥、大哥!你对吗?”吉德回头嘿嘿地狡黠的没有回答爱灵的问话,反而说:“月娥,你磨房占碾子,抢窝下蛋,你对吗?”
柳月娥陪春芽小溜儿一天,院子里各处都走到了,又逛逛大街,到德增盛柜上转转,各家商铺瞅瞅,春芽觉得个家爷们是个大拇指头,比谁都强,喜得春芽这个心哪美滋滋的。姐俩身家又贴近,一个渔家女,一个猎户女,又都是土灰土眼的不识字,唠得就投缘,能说到一块去。畸歪的隔扇一下子就打开了,都打开心扉说心底下掖着的话。春芽理解柳月娥做小的由衷,柳月娥体会春芽独守空房又被丈夫冷落的苦痛,惺惺惜惺惺,处的跟亲姐妹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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