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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狗子一看俩人狗起秧子似的腻歪,鼠脸拉成驴脸,驴脸抽抽成鼠脸,就凑凑的上前,寻着圈的看着两人, “啊呀呀,鼠窃狗偷,眉开眼笑这啊,大扯了!这个大扯啦啊呀!说曹操,曹操笑;二梅叫,不害臊!这哪是大葱地里找一般的葱白呀,我看是咸菜缸里挑蒜茄子吧?”二梅抿嘴的低眉抬眼的篙眼盯着土狗子,口吃的赧颜窘笑,“俺、俺、俺……”土狗子阴阳怪气地说:“俺、俺、俺啥呀,想埯罱子吧?二梅你平常不兔嘴儿八哥似的吗,这会儿咋的啦,叫舌头噎住了?嗤溜溜的,多大屁事儿,俺土狗子从来没替旁人说过媒,嘿嘿,还不够俺摸馊地呢,给谁往炕上抱肥猫崽儿呀?今儿,我就保一回媒,拉一回纤儿,做把主。你俩站好了。夫妻对拜,拉入洞房!”
小乐和二娃也不是省油的灯,听土狗子这一喊,真的一个挎上二梅一个拉着程小二往一块堆碓。二梅一甩小乐的手,抡着小锤的拳头,一顿捶巴土狗子,“你个烂舌头的拉拉蛄,今儿姑奶奶好好教训教训你。小二,你傻巴拉唧的干啥玩意呀,上啊?”土拨鼠在一旁杵达,“程小二,二梅叫你上呢!哎呀妈呀,不用脱了这个……”二梅手打着,嘴上开了流水槽,“你个臭小子,今儿非擗扒喽你,要不还不得把苞米地当洞房啊?”土狗子抱头鼠蹿,钻到吉德“两头沉”办公桌案底下,把屁股留给了二梅。二梅拿出山东闺女的泼辣东北娘们的飙劲儿,照准土狗子腚沟就是一大脚板子,踹得土狗子从吉德岔开的两腿中间椅子腿下穿出去,“当”一声,一头顶撞在后面的墙上。程小二哈哈谝哧,“你这不是溜须碰马蹄子上,自找苦吃吗?哈哈……这二梅,哈哈……立茬苞米柞子,你撩骚,往后有你奶奶孙子吃的!”
大伙哄笑着瞅土狗子从椅子后爬起来的狼狈样儿,轰响开嗓子,拍手顿足的笑开了花,惊得屋外杨树上的喜鹊喳喳叫个不停。二梅咯咯地扯下程小二,一齐跑出屋,冲喜鹊挥舞双手拍着巴掌,引来喜鹊舞蹈翅膀飞起飞落。
二梅的一顿搅和,程小二装一出柳下惠坐怀不乱,惹来一阵嬉闹。笑后,程小二和二梅屋外头粘乎一会儿回来,吉德坐在椅子上瞅着几个拜把子兄弟,拿起桌上的礼单说:“今儿个是啥日子,大伙都知道。顺口溜说的好,‘二十三,年关到;穷人哭,富人笑;囤无米,冷锅灶;沿街乞讨伸手要,还管谁家放鞭炮?二十三,鬼门关;小鬼不请它自到,打家劫舍带绑票;敲诈勒索大盖帽,卷沿拐杖瞅你叫;二十三,跨门坎,息事宁人多哈腰,商家上门掏腰包;’这世间这理呀,肉腐出虫,蝇粪点玉啊!俺这备了个礼单,有各衙门口的,帮过咱;有军警界的,也是咱沾人家光了;有同行钱庄的,互相往来;有绺子上的,咱惹不起;有亲戚朋友的,理上往来;有几家吃不上的,积德行善嘛!穷人有穷人的难法,当官的有当官的难受,富人有富人的难处,都是个难!你们拿俺和大舅的帖子,一一送到。回馈嘛,一概拒绝还不好,分人。这礼单份额不等,都是‘银票’,别弄错了,张冠李戴。你们几个这几年字也认得些了,就土狗子你小子竟管胡扯了,姓还认得吧?嗨,冬至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这道啊,太费劲了。哎呀,这如今又添个砬子,蛾眉曼睩,是不是那个红杏太迷人了,拖咱们大文豪后腿了?这往常,不用俺管这闲滥事儿,舍手啊!这是笑谈的话,冬至得把奉天的应酬办完,回来肯定回来,早晚而已!俺咂摸来咂摸去,搁俺心里好久了,这事儿年前一定把它了了。啥事儿呢,扯来扯去,你们猜猜?俺也不好说,都整怀抱琵琶半掩面的景,俺提溜哪壶去,这可难坏了俺。”
土狗子拿根儿骆驼烟搁在鼻孔闻着,听吉德问,冒冒悬悬的嘣豆,“大丫儿愿意过门啦?这可是喜事儿,是得赶紧办了。”土拨鼠扒眼瞪了一下土狗子,又踩一脚,显摆个个儿,“你呀哥,一根葱!德哥,我这个哥呀,一根鸭肠子通腚眼儿,不会拐弯!我说呀,准是关里老家的大嫂子要来,对吧德哥?”二娃、小乐和程小二大眼瞪小眼,你推我让的只是笑。土狗子和土拨鼠挲摸挲摸,异口同声地说:“德哥,用有学问的人话说,察颜观色,你要做月下老。”吉德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桌子前,往桌子一靠,很惋惜的样子,含而不露地说:“俺要能做月下老,媒婆都挺尸了?俺只能等着喝喜酒闹洞房,兏傻摹H思乙桓龈龆及舸蛟а炝耍咱还找鸳鸯戏水呢?一个是踏破门坎觅厨娘;一个是深宅大院借荷包;一个是一线牵住‘红兜娃’。俺们哥们都有能耐,都是仙女下凡自寻夫郎,赖汉多情采珍珠。”土狗子明白的瞅着二娃、小乐和程小二,自喻自嘲地说:“德哥这是要苞米地里春花度啊!哥们行啊,一个个的,长能襶了,都个个儿勾搭上的,这倒省了一笔媒婆嘴皮子钱了?哈哈……”二娃对土狗子说:“哎哎,咱可是君子动口没动手,都原装封着包呢啊!谁像你哥俩一胎双胞的玩意儿,苞米还没抽穗呢,就下口啃瓤子了,过门娶亲抬轿子的都嚷嚷要加钱,你说咋的啦?双身板儿,太沉了呗!”
“哈哈……”吉德捧腹大笑,“俺也怕轿夫加钱,所以呀,一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俺想腊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趁人全棵,就把二娃、小乐和程小二的婚事办喽!洞房俺叫牛二布置好了,就等新郎伴新娘了,你们看咋样?”
土狗子第一个赞成,二娃、小乐和程小二只管闷头乐,都说叫吉德做主。
“咱们哥们十个,如今就差冬至了。”吉德愁郁地说:“这小子,不吭不哈,红杏出墙,苶汉投降。等他回来时,咱们哥几个好好整治他。非叫他,黑瞎子吞枣儿,拍胸脯,叫核!”
“没准红杏跟回来呢。”
“这都备不住!”
吉德寻思会儿说:“冬至的事儿都三悬着呢。俺还琢磨一件事儿,就是彪九和大梅的婚事儿。从柳月娥那赁是师哥,咱们不能亲了疏了的,俺还没虑虑好。”土狗子说:“一勺烩,得了!”吉德说:“也行。俺是怕彪九挑理。这事儿呀,还得柳月娥出头,跟彪九说。他要愿意,咱就一堆办了,早晚的事儿。”土拨鼠说:“彪九他能挑啥理,整天价嘎达,别叫儿子押车?可这冷手抓粘豆包,房子呢?”吉德说:“彪九住那房子就可以,拾叨拾叨,做新房绰绰有余。”
正当哥几个喜乐的谈论婚事咋个办法时,牛二抹着满头大汗地煽呼煽呼的跑进屋,用焦急的眼光扫视一眼大伙,急拉拉地对吉德说:“账轧卡了。往来账打了好几遍,十个人九个数,咋整也对不下来,轧不平了这就?”吉德沉稳地对牛二说:“你先去,俺马上到。哎,你们哥几麻溜的,今儿必需送完。过了今儿,阎王、小鬼还不都登门了?”
几个哥们走后,吉德来到了前堂大厅,接过老账房手里的账本,回身对十个神算盘说:“咋整的铁算们,手指头拨拉木了吧?学徒的,到俺屋拿五夷山的大红袍,先给师傅们泡点儿好茶儿清清脑子。一会儿呀,你们还用算盘,俺呢‘袖里吞金’,就这一锅,咱们一遍成。捞忙的二东家吉增,那油锅炸的水里煮的炉子烤的可都等着咱呢啊!”牛二嘘哈地说:“对啦啊,咱们大东家会一手绝活,手掐和盘上飞珠,那才叫绝呢!哎老账房和仇柜头,你俩唱账还不一定供上打呢?”
神算盘伙计们,喝过徒弟们泡的热茶,个个摩拳擦掌,纷纷脱掉皮坎肩,撸胳膊挽袖子,如临大敌,齐刷刷站好,等着老账房唱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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