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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拉稀还告诫崔武,说吉德和几个绺胡子关系暖味,不说穿一条裤子也差不多。表面唱的是曹操战关羽,背后曹操送关羽战袍,早把胡子喂得腰鼓肠肥了。这与县府剿除匪患戍边安邦的大政方略,正唱反调。胡子有了吉德的资助,咋个剿法?咋个剿灭?要想剿灭胡子,必先断其粮草,对吉德这个粮草官必须严加防犯。

崔武反唇相讥,吉德才窟咚几年,那匪患不早就猖獗横行多年了吗,这能归罪于吉德吗?这能说是吉德资助的吗?还不是官府清剿不利,雷声大雨点小,玩那花架子,敲山震虎,这虎越震越多,已达到足可与官府抗衡之势。苦的是老百姓,剿捐年年上涨,也没看把哪股胡子剿灭,有时官府还仰仗胡子强压地方安宁呢,这又咋说你?要不是胡子们各占山头,画地为牢,还不知闹出啥大乱子呢?你不也剿过王福队的胡子吗,商家不还是保护费照交吗,少一分一厘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帅引狼入室,仰仗东洋人,养虎为患,逐鹿中原,诸侯争战,军阀割据,天下大乱,这又咋说?哪个商家没摊捐,德增盛和殷氏皮货行还拿了大头呢,这又咋说?我把话撂这儿,最终是客不压店。

唐拉稀对崔武的态度,大发雷霆,“我要不怕你姐哭哭啼啼,我早六亲不认了?”崔武顶烟上,“你狐狸戴头巾,装啥好人?你尾巴后一腚的屎,谁跟你一被窝不嫌臭啊?我姐为啥以泪洗面,还不是你行为不端,养戏子,包外室,花天酒地。”唐拉稀如入伏的肥猪,气得呼呼喘,“你再包庇吉德,我就撤了你的职!”崔武冷笑两声,据理力争,不再乎头上的乌纱,“山大王都知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撤了我,我就回白城子老家当教书匠去,省得受你这窝囊气?”

唐拉稀讨个没趣,认准崔武是受吉德蛊惑,把账都记在了吉德身上。

这日,一县两府的黑龙县县长唐拉稀在东兴镇的县衙轮值,闲坐无聊,正要到东洋人开的浴汤马杀鸡。突然,门“呱嚓”风鼓开一样,书吏仓皇失措踏进门坎一脚,叫反弹的门扇搧个满脸花,鼻子好悬没拍成茄子饼,拉拉着蕃茄酱,舌头找到了差使,舔舔的;脑门儿硬壳硬磕得紫紫的,门又弹回,书吏带着脑门上渐渐鼓起的大包,吓得惊弓之鸟的不知疼了,还是顾不上了,忙迭的将一份公文递上,“县长,吉林省府转呈山东省协查沂蒙暴民的公文。”

唐拉稀接到手里,瞅瞅书吏的狼狈相,眼光往公文上一搭,心中大喜,往桌案“啪”一拍,站起来,又拿起公文,踱着念着,“山东沂蒙沈家村一伙暴民逃于贵县,请予协查。将首犯沈庆礼押解本县。其余众,由贵县发落。”唐拉稀用手指弹着公文,奸笑两声,磨唧着,“我说这伙人不是好饼吗,果不其然?当初之虑,怕流民流窜滋事,扰乱县界,又摊上好管闲事儿的吉德,再加上多事儿的崔武,县上也只有推波助澜,成全一件美事儿,对上图个功名,对下捞个好听的名声,究其实也包含着欲擒故纵,也想看个砸台戏,没成想,石头凿成了磨,成全了这伙暴民。当初就疑惑咋会一族人逃荒呢,原来苞米垛藏小鸡,这里大有文章啊?”哼,千里河水我只取一瓢,借题发挥,将计就计,拔掉吉德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在擒获首犯的同时,也将吉德以同案犯罪名绳之以法。古训曰,擒贼先擒王,拿贼先拿脏,捉奸要捉双,吉德屡试不爽,没见供桌有他一分钱,属貔貅的,只吃不拉!有吉德这个丧门神,小鬼也纷纷效仿,断了财路。嘿嘿,这回就来个杀鸡给猴看,非掏干榨尽吉德的钱财不可,治他个服服帖帖,使其就犯。哈哈,要想吉德不死,拿大把大把银子来赎人吧!捉拿吉德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弄不好会激起商变。一罢市,那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功亏于溃呀!证据嘛,咂头上的痦子,喂孩子就露了!那些暴民咋落下的脚,又哪来吃的喝的,这还用查,黑龙镇的人,就那些暴民,也是有口皆碑的事儿?收留、窝藏、包庇,哪件拿出来不够吉德喝一壶的?至于官府赈灾批地嘛,那也是出于安抚民心,想慑服。就这么做了,也是受吉德的蒙蔽,改过就是,把沈家冈砌上围墙,变成囚徒流放地,往上一报也就算交了差,还能咋的?再说了,这事儿也报到了省署备了案,官官相护,还能揭这层疤拉呀?再不行,崔武就当一回替罪羊,咎由自取,开缺留用,以观后效。不管咋的,崔武也是孩子的亲娘舅,整得屁股插橛子,与个个儿脸上也不当,唇亡齿寒嘛!

唐拉稀想好如意算盘,坐回椅子上,摆摆县长的架子,正想吩咐书吏把警察局长叫来,又仔细瞅瞅公文,签署日期不对劲呀?月、日都对,年份上可吓了唐拉稀一跳,差整整一年。唐拉稀把公文摔给书吏,“你长眼睛没有,这是哪年的公文,咋才呈上来?”书吏从地上捡起公文一瞅,吓得面如土灰,忙解释,“县长大人,我把日期看噗啦了。这公文压在文札筐里了,我今儿翻腾归拢公札时,以为个个儿放错了,就当刚刚送来的公文呈上了。这是卑职的疏忽,请县长大人恕罪。”唐拉稀鼻子没气歪喽,哼哼地问:“有撤销公文吗?”书吏说:“目前还没有!”

老花镜上鼓起唐拉稀两颗绿豆的鼠眼,在镜片上翻身打滚的直转溜,嘴角上的八字胡梢儿因为笑而微微发抖,一丝阴笑一闪而过,心说:只要没接到撤销公文,就可以按公文办事。《金刚经》中是说过,借路拿贼!

“哈哈……”唐拉稀愠怒地对书吏说:“你咋办的差,糊涂到两眼昏花了,还是后门比心大呀?我看你是有意扣压公文,与暴民勾结,放纵暴民。这延误最佳捉捕时间,要首犯逃脱,你的罪名是啥呀?”书吏跌跪在地,磕头如捣蒜,由于舌头打摽,嘴唇哆嗦失控,他嘚嘚些啥,唐拉稀也没再意听,只不过是为拿住书吏,吓唬吓唬,将责任叫书吏揽过去,他好便于游刃自如,出啥乱子找个顶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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