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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殷氏震怒了!
“娘你听着啥了?”吉盛明白发生了啥事儿,哀求地说:“娘啊,别听人瞎说?”
“老叔,俺没瞎说,小姑姑说的。”芽芽努个小嘴儿,瞪着小眼睛,冲着吉盛大叫,“‘吉老大,大骚瓜,养一个,娶了仨。’”
“你俩听听,大德子这王八羔子,娶了三个媳妇,还有个外布啷,是不?”吉殷氏唬里唬吃的从炕上抓过笤帚疙瘩,吓得吉烟袋往炕里一蹭,倒先挨了吉殷氏一笤帚疙瘩,吉殷氏回身拿笤帚疙瘩,点着吉增和吉盛的头,“你俩也不是啥好东西,都瞒着俺,俺还没到耳聋眼瞎的时候,你们俩给俺说清了?”吉增心亏地硬着头皮,战兢兢地说:“那都是人家瞎说的,哪有那巴掌事儿呀?娘,你老可别听那谣言哪,那啥玩意儿放屁,哪来的阴气呀?那些王八蛋眼红了,像疯狗乱咬人,你刚来,消停消停,人家恨不得窝里斗呢,好看热闹?你这么一折腾,那不沤麻坑里搅四股叉,添乱嘛!”吉盛也附和地说:“俺哥仨一个胸脯吃奶长大的,有没有那事儿还不清楚啊,能瞒娘吗?”吉烟袋不知咋想的,冒唬地添上一句,“那可不咋的,就差你娘擗……”“呱嚓!”吉殷氏一笤帚疙瘩把吉烟袋打哏喽了。
“你俩鳖羔子教训起老娘来了啊?俺问你老二,你带二媳妇回家结婚那会儿,俺咋问你,你咋牙口缝不欠啊?”皇帝爱长子,百姓爱老儿,吉殷氏唬一眼吉盛,一笤帚疙瘩“喀嘣”打在吉增头上,吉增疼得直咧嘴,就觉得头皮往起鼓包。芽芽害怕,哭咧咧抱住吉殷氏的大腿,“奶奶别打二叔,俺不好,不该学舌?”吉殷氏没住嘴儿,“你别以为你就是好东西,净办些不穿裤子的事儿,那埋汰旮旯你去过没?哼!你说去过没有?你俩个不孝的玩意儿,你们要把老娘气死啊?气死了俺,你们好蹬梯子上房揭瓦是不是?是不是?还有你老三,你长本事了,倒会帮狗吃食了,胆肥了?成天价小嘴儿吧吧的,你大哥这事儿你咋不吧吧了呢,啊?咋不吧吧了?俺一个庄稼院的老娘们,都替你们害臊?原本俺看你们都出息了,俺心里那个乐啊!村上人谁不说俺养了三个好儿子,俺那脸光彩的,粘豆包都乐颠了馅!这可倒好,吃三天饱饭叫你们撑的,姓啥都不知道了?俺不图稀你们多大的大福大贵,可俺图稀你们都平平安安的。瞅瞅这啊,把你们抖瑟的,现在像个人了,可烧包了?瞅你大哥啊,好像哪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吃锅望盆,那么得稀那裤裆,就成天价泡在那里吧,别出来,还做啥买卖?他爹个球的,瞅瞅你大舅这一辈子多光明磊落,对你大舅妈可是忠贞不二。要说你大舅的根基比你们殷实不,人家抖嗤毛了吗?”
“那他大舅谁呀,噗啦毛,虮子还带毛?”
吉烟袋不满吉殷氏对灯说瞎话,遭吉殷氏一个大白眼。
“娘,那大舅也没闹个好,说他还那个了呢,还说大哥……”吉殷氏怒不可竭的“啪啪”几笤帚疙瘩削在吉增的背上,吼道:“你他娘的给俺闭上你那臭嘴,你大舅咋啦,啊?没长脑袋的玩意儿,咋不嘎嘣嘎嘣瘟死你,败家玩意儿?”
“俺不也没说啥呀,娘你咋往死里骂俺呢?”吉增拧着性子的争辩,“这些也不是俺的错,你拿俺刹啥气?抓替罪羊也没这个抓法的,总得分个葱白葱裤吧?你这一锅搅马勺……”
“闭嘴,闭嘴!俺不瞅你老大不小了,非抽你个脸肿脖子歪?”吉殷氏霸道地吵吵,“你翅膀硬了,敢跟娘犟嘴了,是不是?”
“娘,你别发那么大的火,瞅气坏了身子?”吉盛错着两个拨离盖,向吉殷氏面前凑凑,“好了娘,出出气得了,娘?”
吉殷氏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瞅两个儿子替老大受过,心里也有了恻隐之心。这两玩意儿终是个个儿身上掉的肉,老大按理说还是差一层肚皮隔着,说深了不是,说浅了也不是,总的是护着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惯的有些任性。嗨,怪可怜见儿的。生身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可怜孩子,还是娘家唯一的这么个侄儿。嗨,咋整,不拿个个儿亲生的扎筏子拿谁当汤球子呀?你们心里委屈,做娘的心里也不好受啊,可这咋对大媳妇说呀?娘这脸面可撑大了呀?起浪得有风,肚子疼才有屎,你们俩不说,俺心里明白,你们俩这是怕娘着急上火啊?小鸡、小鸭一窝抱出来还亲呢,何况你们还不知道德儿不是你们亲哥们,那也是有血缘的姑舅兄弟啊,能不替哥哥扛着吗?吉殷氏抹抹眼泪,笤帚疙瘩掉在地上,人也一屁股拍在炕沿上,“起来吧!娘这也是气糊涂了,不说说心里憋得慌。好了好了,芽芽把二叔、老叔扶起来。”
吉盛从地上爬起来,两手拽着吉殷氏的胳膊,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劝说:“娘,你就别操这心了,你也管不了,都由大舅作的主。月娥嫂子,是大哥在黑瞎子沟做生意时,好悬没叫黑瞎子给舔了,是月娥嫂子的爹,拼个个儿的老命才救了大哥,临咽气前把月娥嫂子托负给了大哥,看大哥和月娥嫂子拜完堂,才咽的气。杨忠保临阵收穆桂英为妻,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佘老太君气归气,还是认了这门亲,不也成了千古美谈。大哥仁义,这是感恩,以德报德啊!月娥嫂子给你生了一个大孙子,叫心儿,已三岁多了。这之前,由大舅做主,大哥和鱼儿嫂子订了亲。事情出于偶然又随缘。鱼儿嫂子是这跟前姜家圩子有千百垧地大财主家的千金小姐,大哥去沿江村路上马毛了,爬犁好悬没和迎面飞跑的马车撞上,爬犁和马车一错,大哥的爬犁一头扎进道旁的深壕沟雪壳子里。这时,就见车上跳下个小姐,这就是后来的鱼儿嫂子。鱼儿嫂子从雪壳子里救出大哥,俩人一见钟情。回来后,大哥可能是又惊又吓,大病了一场。鱼儿嫂子主动找上门来,伺候大哥,就嘎巴上了。大哥开始百般推脱不干,他顾及老家的大嫂,又怕爹和娘不同意。大舅看鱼儿嫂子不惜做小,对大哥太倾心,无奈做主成全了这门婚事。鱼儿嫂子和艳灵一天一块堆过的门,肚子有小孩儿了,再有两三个月就生了。稳婆子说,鱼儿嫂子豪豪着个屁股,一准是个大小子。庵里的文静师太会相面,也说鱼儿嫂子是生小子的命,七狼(郎)八虎!这俩嫂子,长的没得说,一个赛一个,花容月貌,比大嫂还锦上添花呢。”吉殷氏听着,“那外布啷也是实事儿了?”吉增抢着说:“这大哥作的就不对了?大丫儿这丫头,是牛家圩子的。家里挺殷实,有几十垧地,也算小家碧玉,人俊、善良、利落、直性、好较真儿,上赶着非和俺大哥。大哥也是个情种,没把住裤裆。大丫儿和俺大哥生的小姑娘小德,都三四岁了。俺大舅点的头,才刚刚认下。可大丫儿不愿踏进咱吉家的大门,怕搅糊涂粥,犯不上。大丫儿对俺哥仨也有救命之恩,还是干亲的妹子,大哥不该这么丧良心,做出这不人不狗的糊涂事儿……”吉盛扒拉下吉增,“娘,俺没倒空和你细学。在俺们来的路上,九死一生那是啊?最险要属的是,俺哥仨从三姓坐冰排来大舅这儿,在松花江上漂流了几天几夜,快到这儿的时候,一个大浪就把俺们坐的冰排拍到岸上,又一块大冰排连向跟着就哈上了,要再一个大浪打来,俺们就砸成肉饼了。这时牛家圩子的几个小哥们正赶上,从冰缝里把俺们薅出来,都冰人了。哥几个把俺们拖拖捞捞弄回牛二家,牛家干爹干妈两人可好了,又是搓雪又是熬药的,汤了水的,把俺们从阎王爷手里拽回来,保住了小命。大丫姐更是没得说,没黑没白的守着俺们,**天俺们才算好利索了。临走,认了干妈干爹,和牛二哥几个结了金兰之好。你上柜上也看到了,就那几个哥们,都和俺大哥一起在柜上干,当了柜头了,小掌柜的,可好了,俺大哥借老力了。大丫姐吧,对俺大哥可好了,怕给俺大哥造成啥麻烦,有孕后,瞒着,也没告诉俺大哥,大冷天,就一个人偷偷猫在一个江通的破四马架里,守着一个瞎老婆子,个个儿把孩子生下,抱回来,对俺们说是老鱼鹰爷爷捡的。俺大哥刚开始也不知道,这事儿被小人猜测,传了出来,大丫儿才叫小德认了俺大哥。娘,就这些,再没有瞒你的事儿了。俺大哥和俺们都不想瞒着爹和娘,这不差着大嫂,怕她想不开吗?俺在电报里就寻思咋样才能先不叫大嫂来呢,又不能明说,就说‘大哥家里人多太忙’,还真叫你们二老给解怠开了。爹娘最知儿的心了,不用挑门帘子,就知帘子后儿在干啥。”
吉殷氏听后,磨上炕,搂过芽芽,掉着眼泪,“可苦了俺大媳妇了。你大嫂啊,那盼你大哥盼得呀,人才二十挂点儿零,都憔悴得不水灵了。你大哥想瞒你大嫂,那是怕你大嫂知道了伤心,说明你大哥心里还有你大嫂。这事儿都是事儿赶事儿出来的,怨不得你大哥,可把俺和你爹焖在锅里了,成了焖猪肘子。这三儿要不点拨一下子,你大嫂还真跟来了,那别说俺气了,你大嫂不知会咋样儿呢?苦等苦守,等来这么个结果,叫人心寒哪!嗨,他爹,这是泼出去的水进口的食,不认也得认了。就大丫儿,咱家可有点儿对不住人家闺女了?孩子都有了,撇在门外蹲旮旯,咋也说不过去呀?哎他爹,你倒嘣个屁呀?”
吉烟袋委委地吧嗒着烟,抹搭地瞅着吉殷氏,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雨是云带来的,地湿了你穿水靴淌过去呗,问俺干啥?”吉殷氏看吉烟袋阴阳怪气的,知道老头子心里不淤作,也就不再招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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