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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呀,德哥还不回来,我担心咱柜上的一些贵重货物咋整呢?”牛二愁眉不展的说:“我是没主心骨了?”
“那没啥怕的,江上绺子的曲老三,从哪说,跟咱德哥那是一溜子一溜子的;‘虎头蔓’,虽说和咱德哥老丈人姜板牙有仇,那从小嫂小鱼儿那论,还是小鱼儿的干爹呢,能咋的了咱铺子?”小乐数着根源地说:“江北穿山甲,跟‘虎头蔓’有杀父灭子没妻之仇,曲老三又跟穿山甲有杀妻之恨,这两伙儿对付一伙儿,能叫穿山甲进咱这黑龙城吗?地盘还是‘虎头蔓’的,他不能对咱铺子咋的,都拿了保护费?”
“这胡子啊,可没场说去,见利忘义,杀人越货,啥事儿干不出来呀?就按小乐说的,一旦‘虎头蔓’和鱼皮三叫穿山甲打败了,穿山甲怕‘虎头蔓’卷土重来,那咱这富甲一方的黑龙镇还不叫穿山甲洗劫一空啊?我听咱圩子牛家公说,头十多年前,起事大青山,活动在江北龙王庙,后盘踞在江北孙家烧锅叫小白龙的,就不止一次洗劫过咱黑龙城。下江那一撇子出产大烟土的几个县,南一撇子北一撇子有金场子的,哪个没叫小白龙祸祸呀?后尾儿叫吉林省陆军江防旅给灭了。远的不说,就德哥漂冰排叫咱哥几个救了那一年入冬,老战东和镇中华的两股胡子一千多人,占据东兴镇四十多天,吉军第四旅长李少白和奉军卫队旅团长郭松龄,合力围剿十多天不下,后来当过县知事叫孟广均的,斗胆出面诱降了两个胡子大当家的。恰降时,立被捆绑,枭首示众。这件事儿大了,东三省惊动七千多官兵,连张大帅都被惊动了,立派儿子张学良来东兴镇犒军。这都扯犊子,其实啊,东兴镇非通衢大邑(yi)和关隘要塞,咋惊动了奉天的大帅府,又派儿子张学良来呢?这里有个说道,前**年,一个庄户人在鹤立岗就兴山。开荒时发现地下有煤炭。那庄户人和一些人筹了不少钱,开了个啥公司,开掘了。由于不懂行,不两年就瘪茄子了。前四五年,吉、黑两省官衙和商人合办,在哈埠募股,正好张学良老婆叫于啥来着,不啥凤,在哈埠遛达,也被邀参加,当场大笔一挥投资大洋五十万块。这么大一笔投资,张家能放心吗,就在东兴镇开了个啥办事处,专门结算煤矿上的钱银。胡子占了东兴镇,那张家的办事处能好了,也叫胡子们光顾得臭溜够!那张大帅能不急吗?张少帅能不来吗?听了吧,对胡子咱们还是得防着,大意不得?”冬至数道胡子的厉害,又有主见地给牛二出招,悄悄地说:“咱柜上不有夹壁墙吗,上板儿后,把贵重物品全挪到夹壁墙里。这夹壁墙除咱们没几个人知道,得悄悄的。”
“哎呀乖乖,冬至你这当外柜的就是不一般,要不咋会在刘三虎胡子打劫运麦子火轮时那么沉着应对呢,二齿钩子挠痒痒,就是硬手!”牛二听后一拍后脑勺儿,抻长嘴巴说:“我就短练?没拐棍儿拄着,没墙倚着,就倒!”
“我就敲敲边鼓,你上不上竿儿,那就是你的事儿了?”冬至推下牛二,“咱别管说了,看这些小商小贩一溜的,都等急了?看冻的,大清鼻涕都滴拉那老长了,快付货吧?”
“订单拿好喽,先来后到,别挤,付货!”牛二对客商们说着,一眼见个扎花头巾俊美的姑娘,在一挂胶轮马车货垛后,羞羞答答的探头探脑,“巧姑!”牛二叫着招手招呼巧姑过来,又喊:“二娃!二娃!巧姑来了!”巧姑手指掐个辫梢儿,扭扭捏捏的从马车后走过来,二娃跑过来迎上,高兴地问:“巧姑,你咋来了呢?”小乐扛过一捆棉布麻包付给一个客商,嗷嗷地学着二娃,“巧姑,你咋来了呢?”巧姑羞窘的对小乐嗔笑的抹了一眼,拉下二娃,趴二娃耳朵上秀气的眼睛骨碌地说:“那童谣是麻……”
“喔唷,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掏上猪耳朵啦啊?”
吉德终于从二掌柜嘴里知道黑龙镇里所发生的,对他来说是天崩地裂的风波。
二掌柜单人单骑,在吉德从姜家圩子回来的半道儿上,迎着了虎头赶的马篷车,冻得鼻涕拉瞎的虎头见了,“吁吁”的跳下车辕,拉住马头,问二掌柜:“老掌柜上哪旮子去这么巧,死冷的天?”二掌柜跳下马,纳闷的吉德,已撩起车门帘从车上跳下来,小鱼儿也探出头,“二叔这哪去呀这是?”吉德拉着二掌柜的马头,拿眼神也在问,“这不小鱼儿有身孕了吗,你大舅不放心,叫俺来迎迎。”吉德觉得蹊跷,嗤溜一笑,“二叔,别装了,这啥大事儿呀,劳动你老人家大驾?”二掌柜抬着头,望望小风卷着雪粒打滚的一眼无际的雪野,一脸无事儿人的样子也掩饰不住內心的愁怅,无痛痒地问:“你老丈人、老丈母娘好啊?啊啊俺还忘问了,你香香小丈母娘也好吗?”吉德嗤嗤地问:“好,都好!俺老丈人一顿能吃两二碗粳米干饭;俺老丈母娘一天管念佛,比文静师太还虔诚呢?俺那香香小丈母娘一见俺,就想‘救命’的曲老三,你能救啊?二叔,你就别无痛呻吟的褶褶了,啥大事儿,你说,俺挺得住?”
“大东家,我忘了,今早咱家大门上不谁沾了一张莎抄纸,那上还写着字,我和于老艮都睁眼瞎,不知那上写的啥,老掌柜是不是为了这事儿呀?我说嘛,那纸上得有点儿事儿吗?我说着了吧是不二掌柜?”虎头冒这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却叫欲说还休的二掌柜下了决心,“是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儿,也不大,可也不小?嗨,纸包不住火,俺还是说了吧……”吉德一听,尤如大冬天打霹雳,轰隆隆贯顶,脑子“嗡”一下,口溅鲜血,人事不醒。二掌柜有心理准备,可也没想到吉德会这样?他临危不惧,掐着吉德仁中对小鱼儿说:“大少爷这是急火攻心,亡火障。不怕!”小鱼儿不停的叫吉德,“这好好的一下子咋的啦这呀?”虎头蒙头蒙脑也叫着大东家还磨叽,“这莎抄纸黄个秧的,是魔鬼符啊这吓人?”吉德被唤醒,“哇”地哭出声,二掌柜说哭出来就好,“这离老鱼鹰那擓近,也省得回家人多嘴杂,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这到了老鱼鹰家,大丫儿瞅见血糊拉的吉德,不知发生了啥事儿,忙铺炕烧水,擦脸饮水的忙活好一阵子。二掌柜已悄悄叫虎头,把老郎中华一绝从镇叫了来,华一绝号完脉说:“大少爷虽一时昏厥,实属急火攻心,气滞已外泄,脉络已打通,吃几付安神定心汤药就会好了。”开药方时华一绝悄悄问二掌柜,“我也听说了,真缺德,这谁造的孽呀?”二掌柜愁肠百结地说:“该来的事儿早晚得来,孽有孽源,你防是防不住的。这谁干的,跑不了嫉恨咱们的犊子呗!”华一绝意味深长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个猴子虽带上了紧箍咒,可唐僧不念紧箍咒,咱也是拿他没办法?再求求观音菩萨,想想法,治罪!”二掌柜掩饰地说:“谁使银子呀?”华一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冤无钱别进来。我听风声,那个胡子枭首了。那个猴子呢,只定了十年的罪,看来是使钱了?”二掌柜叹口气,“这还有人往出咕捣呢?”
小鱼儿看吉德这样子好了些,心里像有十五个大柳冠斗子七上八下的。她不知详情,拽过二掌柜细细一打听,不由得愁云布满脸颊,跺着脚骂了一句,“他娘腿的,受伤老鸹邪了,谁这么歹毒,下此蛇蝎之手,这不是杀人不见血吗?二叔,咱可咽不下这口恶气,一定想法子查个水落石出,严惩不贷!”二掌柜说:“这还用查吗,光瓢头上的虱子,不明摆着吗,除邓猴子那帮无赖还有谁?他们这么做无非是一石三鸟。在外,整倒你大舅公和大少爷;在内,想来个窝里反、窝里斗。这关键是你婆婆和你大舅婆;另外,这的人信佛,玷污了佛家弟子,就是玷辱了神灵,佛教的信徒定会义愤填膺,用公愤来办邓猴子办不了的事儿,拿佛门的圣洁来搞臭这舅甥俩。家里失和,你大舅妈对大少爷,对殷明喜,对文静,这一闹,这真是一场清官难断的家务事儿的大戏!除了这个,佛教界对文静师太的违戒能等闲视之吗,还不得逐出佛门,这不叫文静师太颜面扫地,咋活?”小鱼儿一听二掌柜如是说,琢磨的自语又问二掌柜,“我说德哥咋会这样儿呢,空中飞螃蟹横祸啊,这事儿可大了去了!这么大事儿如果是真的,我咋一点儿没听德哥念叨过呢?不过,德哥的长相,订亲为啥去莲花庵,文静师太送的金镏子,这是偶然吗?二叔,你是最了解大舅底细的人了,你说说实情,能有这巴掌事儿吗?”二掌柜犹犹豫豫地说:“按理说,要有这事儿,你大舅不会瞒着俺?小鱼儿你别信,全他娘的胡诌巴扯!你大舅信佛,多跑两趟莲花庵,像邓猴子那帮王八蛋,啥屎不拉啥粪不沁哪?这就叫邓猴子抓住了尾巴,拿来大做文章。眼前唯一的是稳定住吉德的气愤或者是信还是将信将疑的情绪,不能叫他胡思乱想?你已有身孕,不能在这儿待,留给外人瞎猜瞎想的余地?这有大丫儿和老鱼鹰,照看就行了。你回去装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啥干啥,别叫人瞅笑话?俺还得劝劝你大舅,再想想辙,咋把这场风波平息下来。任其漫延下去,对咱不利,也会影响两个铺子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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