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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没听那俩人插花说的话啊,咱惹大褶子啦?那个爷们就是江上绺子大当家的鱼皮三。那个俊俊的娘们,就是叫王福打劫的姜家围子姜板牙老财主的小老婆,叫香香。他俩咋搞到一块堆儿了呢,真是天大无奇不有、林大啥鸟都出啊?这下可好,够姜板牙戗的。老姑娘叫胡子王福绑了红票,还不知凶吉呢?小老婆呢,又叫胡子头曲老三给睡了。你说,这个姜家挺趁荷的,可也够乱糟的。有钱咋的,成了胡子的案头肉了,谁想拉一块儿肉扯个大腿啥的,不也干瞪眼儿挨欺负吗?”吉德说完,吉盛说:“是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咋还弄成这个样子呢?”吉增说:“你没听说,使横的能叫磨推鬼!咱学徒那个铺子趁荷不,大掌柜不也得拿钱答对地面呀?关青山的侄女彩霞讲话了,这叫食草的,早晚都是给食肉的预备的。你做生意苦心积虑的赚钱,人家使横的,一天**二郎当,啥事儿不费,拿枪嚎啷一嗓子,你再有钱不得全拿出来保命啊?姜板牙咋的啦,还有俩个在队上当大官的儿子呢,不也叫胡子剔蹬得卑服的?强龙你压了地头蛇呀,县官还不如现管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稀。你在明处,人家在暗处,想咋收拾你就咋收拾你,想啥时候剔蹬你就啥时剔蹬你,你不干奓毛?”吉盛说:“所以呀,富穷得有顶腰杆子的。否则的话,就得挨欺负。”
“哎哟!黑瞎的,这道的雪还挺滑?”吉德脚下一哧溜,趔趄迾的,无意间往一旁阴森森呼呼号的桦树林一睄,几条出没林子里的野狼,恐怖的眼睛里射出可怕的蓝光,徘徊林子草丛矮灌木中的边缘,在小哥仨身旁身后溜湫,寻找扑食的机会,“灵光,有张三!”
“哪?”
“林子!”
“啊?好几双狼眼盯着咱们。”
“会不会还是江北头狼那伙呀,跟咱这旮子来啦,那可神了啊?”
“别说话,那可没准,兴许吧!”
“要不蒙古鞑子咋把狼视为图腾,当神灵供奉呢,有灵性啊!”
小哥仨警觉的栖成一堆儿,左顾右盼的不敢快跑,一步捯一步的向前挪动。突然间,蓝光不见了,十几个鬼魅的黑影儿蹿出林子,冲上土道,截住吉德哥仨的去路。要是黑影不说人话,吉盛的幻觉还以为是《聊斋》里野狼变成人形了,头发都奓奓得根儿根立,眼球儿吱溜的凸出眼眶,悬在半空,不好使。
“此路是爷开,此树是爷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钱。”
又经这一惊一跳的,小哥仨捏成石头的心也碎成了八瓣,还会全囫囵了吗?嗓子眼儿辣辣的,像吃干辣椒的上火,“哪胡子蟊贼都这老一套嗑?你们什么人,敢挡爷爷……”吉德扽扽吉增的袖子,压嗓子说:“别惹事儿?准是‘救命’的来索命的。”吉德壮壮胆子,上前一步说:“爷们,俺们是山东黄县人氏,去前头黑龙镇走亲戚,无意间听有女人喊救命,踏破了山门,好心办了蠢事儿,还请大当家的见谅。”
“是吗小黄县,说啥也不好使啦?你不张口一嘴黄县味,爷还不知咋下笊篱呢,傻匹!”鲁大虎用俄式大洋炮筒子顶住吉德的肚子,一嘴的酒气,“听口音,你们还真是小黄县呀,胆子不小啊?咋的,到山门前也不抱个腕儿,看了西洋景也不给钱,曲大当家的叫咱鲁大虎收钱来了,请三位小兄弟回绺子把账结了。走吧!”
“这下完了,还真是曲老三的人。”吉增咬吉德的耳朵,没了主意,“大哥,这下还真黄县包子褶褶了,找后茬来了?”
“爷们,俺们可以跟你们走。不过,话俺得解释清。”吉德跟鲁大虎掰理,“说你妈个哨子啊?”鲁大虎一枪托碓在吉德的肩胛骨上,“你们搅了大当家的好戏,还啰啰个**屁,麻溜的?”吉德手摸着肩胛骨,疼的咧咧嘴,吉增横楞地指着鲁大虎,“你是谁家娘们裤腰带没扎住掉下来的狗杂种,咋动手打人呢?”鲁大虎看有人搭茬,抡起枪托要削吉增,“咋的,你娘个姥姥屎的,想起屁呀咋的?打你算个**球呀,老子还要扒你皮熬冻呢?”吉德按住鲁大虎要抡起的洋炮筒子,“俺看你也是义情中人。你说,荒林野甸子的,俺听见有女人喊救命,俺能不管吗?谁知是那曲大当家的在搞破鞋,寻欢作乐啊?要知是那样的话,俺也不伸那个头,惹那骚啊?就说这事儿,要搁你,你咋整,俺们有错吗?”
“嘿呀,还真是黄县的嘴掖县的腿啊,吧吧的,你扒拉算盘珠子呢?”鲁大虎抻长脖子扒眼的,凑近吉德的脸,冷嘲热讽地说:“嗯咦,还人模狗样的呢?抹糊的瞅你这小子长的啊,……要不那场合,大当家的还叫你给比下去了呢?香香那破野娘们,浑身没有不骚的地界,准看上了你?要不咋的,大当家的那么大火呢?我五脊六兽的,要不涎皮赖脸的装喝醉了耍磨磨丢,大当家的准崩了我?看来不单单是你们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么简单,这里还有醋坛子叫你捧啊?这可不是我鲁大虎跟你过不去了,大当家的饶不了你喽!别耍嘴皮子了,强词夺理,净拿不是当理说?这黄县的小嘴儿,嘿,死人也叫你说活了!可咱绺子不听理,讲理还当胡子吗?弟兄带上他们,‘滑’了!”
吉德哥仨,叫鲁大虎一伙人,押到一座大院后面耳房的偏门口,用胡子暗号叫开了门。开门的是个鹤发鸡颜的老头儿,拿盏马灯照照,“啥人呐,带我这旮子来呀?我这又不是‘秧子房(押票的房子)’?”鲁大虎小心赔笑地说:“嘿嘿嘿,老爷子你老不缺孙子嘛,你干儿子叫我给你送来的。这仨小子不是闯山门的蟊贼,是‘空子(没在道上)’,外乡人。你老好生看着,别叫他们蹽了。如果、如果跑了,那小的就不好向你干儿子交差了?”老头儿不卖账的说:“兔崽子,你别拿好话添活我?你们造孽,还拿我老鱼鹰搪缸垫背,我可不管那闲事儿?他们要跑要蹽了,别跟我说?你们要不放心,就带走?没老黄瓜种找嫩角瓜嗑籽儿呀,我吃饱撑的?”说着,回身要关门,鲁大虎扒着门扇,冲喽啰喊:“崽子们,还不麻溜带进去,净惹老爷子生气?”老鱼鹰“哎哎”的,“这咋还来硬的呢,我不说了我不管嘛?”鲁大虎嘻嘻地躬身说:“老爷子,没办法,是大当家的撂的话,咱鲁大虎不敢不听不是?明儿小的拿坛老山炮酒孝顺你老,这总成了吧!”老鱼鹰唏哈抿嘴地说:“妈个腿的,孝顺我,还不够你个个儿灌马尿的呢?好了,搁这了,你们麻溜滚吧!”鲁大虎点头又撅腚地说:“这就滚,不用你老爷子撵?”嘴说着,凑到老鱼鹰耳朵前悄声说:“你干儿子和香香又姘上了,叫这仨吃生肉的给撞上了,你说他能不生气吗,那火大了去了?这不,抓回来了。我看呐,这仨小子不死也得扒层皮?”老鱼鹰“啊”的说:“他俩咋又扯上了?那叫香香的粉子不早叫姜板牙弄去当小老婆了吗,这老三咋还吃泡囊的过水面条啊?这要叫姜板牙知道了,那王八盖子得轱辘多少个个儿呀,还不找老三算账啊,这不又有个好闹啊?这老三,净叫我不省心。好人家的多少姑娘搁那不娶,净扯这些驴马滥?”鲁大虎说:“鱼臭不也有人得意不是?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妙就妙在这旮子了?咱大当家的就得意这个臭,爱这口不想香的啦!不啰啰了,你老看好了,我得回去盯着点儿,别哪个冒失鬼再撞进地窨子救美,搅了大当家的局?”老鱼鹰骂句,“妈拉个巴子的,盖子玩意儿,你快轱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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